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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青立在白头堡的城头上,怔怔的望向远方,有些出神。
亲信取出毛毯,盖在戚青身上。 “将军,毕竟不年轻了,得注意着身体啊。”这也是跟随他南征北战十多年的老兵了,戚青闻言,笑了一下,将毛毯裹紧自己的身体。 “查出来什么东西没有?”
“赤乌盘问过了,就是一些彤阳郡的混混,粮商在彤阳购买粮食,还出高价雇佣他们,除了知道此行要往北去,什么都不知道。”
亲信如此回答。
“账本和那本密信呢。”“账本的话,倒是知道有一批武器被交割在彤阳境内,那个很好推测,彤阳有一伙山贼。密信的话,赤乌们表示仍在破译,不能给出一个具体时间。”
戚青闻言摇头叹息道。 “左不过那些遗老遗少,又动起了歪心思。”
“将军说的是啊。”
将军经常和这位老兵感慨些心里话,但老兵往往只会点头称是,他没有什么别的思绪,唯有伺候好这位将军才是他的本分。 似是想起趣事般,老兵笑着和戚青说道。 “说来有趣,这份密信是哪位姓莫的公子哥发现的,我以为他根本受不住苦,没想到这才来了几天,就立了功。”
“哦?”
戚青暗自讶然,那份调动的手敕毕竟放到了他的案上,也让他头疼了一阵,如果不是彭易明愿意接手,他还真不好处理这个烫手山芋。
不管莫云义如何不堪,毕竟有个尚书令的老爹,要是莫名其妙死了,他戚青在士人中的名声可要遍地狼藉了。 “他在军中什么表现,你有打听过么。”“不甚了解,不过他是不会骑马的,学起来却是很快,也不曾摆什么架子,或是想是有避战逃跑的意思。”
“那确实是奇了怪了,那莫云义的风流趣事,连我都有所听闻,难道说真的能受这北地苦寒,还能与我们这些剽姚汉子泼洒热血?”
“这谁知道呢,将军。”
戚青点点头,没有多想,转而思考来年开春的战事。 这些胡人,统称麾胡,是林胡的远支,大魏羁縻多年,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去年年初,初现桀骜,蛮横无礼,要使官讨要更多的粮食捐输,被使官断然拒绝,不久后起兵,南下劫掠,攻破了下马寨,并屠城。 女帝大怒,但是朝廷正赈济中州大涝,钱粮不足,这才安排戚青先行北上,筹措战事。 女帝虽然准他便宜行事,但他还是免不了忧心忡忡,不只是物资,兵源的短缺。 更重要的是他敏锐的注意到本次伐胡,怕是有不少势力,在做幕后黑手。 打仗不怕敌人有多么威武,就怕敌人有多少未知。 就算向女帝讨要了擅于潜伏于暗,使真相大白的赤乌卫。但一切都还扑朔迷离。 “有些乏了,军中事,交给荆道乾处理,我先歇息了。”
“唯。”
戚青和他的亲信们走下城头,年轻的守城士卒举着火把,上城看守,经过间,火光照在戚青的脸上,斑白的两鬓,着实有些刺眼。 --------------- “你便是莫云义?”
“是我,诸位上官找我何事?”
一些不着兵甲的吏员找上了门,便让戚九一和邓二郎一般如临大敌般的面色凝重,莫云义倒是满脸无所谓,他啥都不知道。 “这是赤乌卫的令牌,我们有些事要找你询问,你得和我们走一趟。”
立牌上阳刻着一只三足金乌,莫云义自然是不懂的,转头看向戚九一。 “诸位大人。”
戚九一黧黑的面孔上挤出来殷勤的笑容,“莫云义初来乍到,也不知是为何要劳烦诸位大人亲临?哎呀我们这真是蓬荜生辉。”
“只是问问而已,你们要是不放心,一起跟着来呗。”
一旁的侍从戏谑的说道。
见状,莫云义也了解大致是什么事找上自己,于是转过身,看向戚九一犯难而不知所措的样子,笑道。 “什长,我去去便来,放宽心就好。”戚九一也没有闻言也没有多说,拍了拍肩膀,暗道一声“保重”。 “请吧。莫大少。”
那位年轻的侍从,一脸玩世不恭的说道。莫云义看似温顺的笑笑,不以为意。 这一行人架着马车,往城中去,这使得莫云义吃了一颗定心丸,因为囚牢在城南,而城中是将军府等等中枢机构。 车果然在一个没有牌匾的府邸停下,莫云义跟随着这些人,走入府中。 找了一个僻静的院子,那些人都散去,就留了那个年轻侍从陪着莫云义。 “叫我陈川便好,我们上官还在为了你呈上的东西忙碌,你且安心候着,要是无聊,便和我聊聊。”
“好。陈兄想聊些什么,我知无不言。”
“果真知无不言?”
陈川面色一喜,使得莫云义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或许得允许我有所保留。”“随便你说与不说,做咱们这行的,多知道点绝对比少知道要好。”
陈川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扁口酒壶,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递到莫云义手中。
莫云义接过,略有犹豫,可眼见这此人早早把酒咽下去了,怎好推脱。于是也喝了一口。 入口口感绵厚,入喉辛辣刺激,是上等的烈酒,莫云义不禁为这酒赞叹不已,转而递还给陈川。 “莫大少果然识货,这是齐郡有名的烧酒,我从那边带回来的几坛,就只剩你眼前这点了。”“北地苦寒,有这烈酒足以驱寒了。”
“莫大少是怎么想着来北地当兵的,这可是真正卖命的买卖。”
“谁也不想一直顶着个纨绔的名头是不是,总得做些事业来堵住旁人的嘴。”
莫云义半真半假的说道。
“这么说来,莫大少并不是为了自己当兵的?”“还是不要叫我莫大少为好,叫我云义,或称我的表字忧道就好。”
“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看来令尊对阁下寄予厚望。”
回忆起自己的便宜老爹,连这个时空的前身都觉得疏离,要是说真的寄予厚望,那何不好好教育,否则怎么会混到一个家破人亡,被他占据身体。 莫云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陈川才只十九,家中也没有长辈为我表字,说来也应该是我称你为兄。”
“看来陈兄也是一个苦命人。”
“不命苦,但在外奔波确实有些辛苦,家中长辈不是在军中就是在都中入职,没什么闲心来管我,我便只能放任自流,那有莫兄这么年少有为。”
“彼此彼此。”
“小弟实有一惑,还请莫兄解惑。”
“但说无妨。”
“莫尚书状元之才,经天纬地,为何病故久矣,朝廷仍未给予追谥,莫兄可有问过上头,是何缘由?”
莫云义面色一凝,心中一颤,此人也不是善茬,问在了要命的地方。 莫云义在服丧过后继续花天酒地,哪里想到过这一茬,而现在莫云义即使想到了,也没有问的机会。对古代人来说,你一个儿子没有为父亲的名誉讨回公道,就是不孝,莫云义怎么解释,都是一个错。 但,莫龙纬在朝中兢兢业业多年,甚至被先帝委任为顾命大臣,凭什么连谥号都没有呢? “此事牵连朝政,不是我一介白身能谈论的,赤乌卫不是圣上的耳目么,陈兄在此入职,不妨自行打听。”
“莫兄真是高看我了。”
陈川摇摇头,低头思索,这可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倒像是一只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