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祁执的视线一直落在沈南卿的身上,魏相心中自然不悦。在他心中,祁执即便权倾朝野,专制跋扈。可对于此时的大祁来说,当真需要他这样的摄政王来稳住朝堂。不管祁执在朝堂上如何疯狂,他近日来连连跟沈南卿过不去。因为贺府也好,还是因为魏府也好,他倘若继续执迷不悟,非要给沈南卿带来麻烦,那自己这个外祖父,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守护好沈南卿。“魏相深明大义,本王着实感动。”
祁执如此说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直直的朝着魏相走来,最后却停在了沈南卿的身边:“本王听闻贺少夫人为了魏相奔走大理寺,每日誊抄卷宗,孝心感动了司宴,魏相之事才如此之快的得到解决。”
沈南卿双手交叠,看着那熟悉的金色面具,她整个人都忍不住被扯回了昨日夜里在窄巷小轿中的折磨...她不知道祁执这个疯子,会不会突然拿出血书,更不知道他下一秒会说些什么话。她只知道昨夜的祁执,愤怒无比...“能为大理寺抄写卷宗,也算是为国效力,这都是卿卿该做的。”
魏相上前,将沈南卿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躯将她藏在身后,开口时言语之中全是对祁执的提醒:“如今太后亲封卿卿为三品诰命夫人,她日后定当为国效力,死而后已。”
“就连太后都亲自册封,那本王若是不表示表示,反倒现在本王不明事理了。”
祁执轻笑一声,金色面具下的嘴角扬了扬:“少夫人整日奔波大理寺,为国效力,本王倒是觉得少夫人最需要的便是赶路的工具。”
他拍拍手,下一秒远处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四个轿夫抬着小轿走来。众人都噤声看去,沈南卿也跟着抬头,看到那熟悉的小轿时,原本就无处安放的心此时更是惶恐了。她用力的攥着手腕,疼痛让她保持片刻的清醒,缓步上前,俯身行礼:“多谢王爷赏赐。”
“少夫人不必跟本王客气。今日少夫人想要出行,在贺府门前冷风中等车夫良久。日后这顶小轿和四个轿夫代替少夫人的脚程吧。”
祁执话音刚落,四个轿夫便上前见过沈南卿。“他们四人的月钱依旧由本王出,少夫人安心用着便是。”
在场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以往暴戾专制的祁执,如今却对沈南卿仔细到连她出行吹了冷风,都如此清楚。他跟沈南卿说话时,也没了往日的淡漠,反倒是多了一份关怀...难道他当真如外界传言一般,确有强抢官员女眷的癖好?“王爷太客气了,太后册封妾身诰命,日后也有俸禄傍身,轿夫的月钱妾身负担即刻,就不劳烦王爷了。”
沈南卿是想拿出自己的诰命身份来提醒祁执。在之前,她只是贺府少夫人,就算祁执如何折辱,也不过是王爷跟寻常女眷之间的事。可如今她身为诰命夫人,祁执若还是执意当众揭露两人之间的事...诰命夫人之事由朝廷最高执法机构来审理,即便对方是摄政王,也要同她一起进入大理寺进行调查。“少夫人若非要如此客气,那明日便前往王府取了他们的卖身契吧。”
祁执自然知道她的用意,无非就是拿着诰命的身份来威胁自己...“明日妾身让王嬷嬷去取。”
沈南卿瞳孔微怔,祁执竟然在众人面前公然邀请入府...她抬眸凝视着面前的男人,金色面具下的那双眸子很是陌生。“少夫人是怕王府有吃人的怪物?”
祁执说着便恢复了以往的冷漠,言语之中多了几分威胁。沈南卿的视线不曾移开,可看到他脖颈间毫无青紫痕迹,不免疑惑。昨夜他用那般屈辱的姿势折磨她,她无法反抗和拒绝,只能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上最显眼的地方留下痕迹,以此来出气。可她刚刚并未看到任何痕迹...见她直直的盯着他的脖颈,祁执收起满身的力气,转身回到马车上,居高而望:“明日,少夫人亲自前往王府。”
苍白和无力,让沈南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她整个人冷极了,头疼欲裂,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她福了福身子,只能尽快结束这一切,否则她在人前晕倒,定要被送回贺府...“明日,贺少夫人怕是没空前往王府。”
一声清脆且温雅的声音从大理寺门前传来,司宴一身白衣映衬着他俊美无铸的脸,那双妖冶邪佞的眼,倦怠的扫过众生,声音虽不响亮,却有这令人不敢忽视的肃然。“大人...”沈南卿强忍着浑身的不适,掀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司宴出现的那一瞬间,她便知道她会短暂的得救...“少夫人替本官誊抄卷宗,誊抄一日不结束,她便一日是我大理寺之人。取卖身契这点小事,王爷要这般使唤我大理寺之人,莫不是忘了大理寺的职责所在?”
司宴懒懒的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忽明忽暗,整个人没有任何威压之举,却莫名令所有人都满怀敬畏不敢亵玩。沈南卿看了看马车之上的祁执,他一身黑衣,气场十足。可此时跟司宴远远相对而站,他却显得黯然了不少。“卖身契于四名轿夫而言,事关重大,在司大人口中,却变成了小事?你们大理寺受先帝之命,凌驾于朝堂之上,可到底是大祁司法机构,你们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若是连你们都不把寻常家仆看在眼中...”祁执幽幽开口,虽立于马车之上,可却要比站在大理寺门前台阶之上的司宴矮上一节...“王爷所言极是,寻常家仆也是大祁王朝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既如此,明日我大理寺定会前往王府,隆重的替他们取回卖身契。”
司宴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对着沈南卿招招手:“少夫人,今日卷宗繁多,改日有时间在跟魏相寒暄,先去誊抄卷宗。”
“是,大人。”
沈南卿闻声松了口气,她若是再不走,当真坚持不下去了。当下,就对着魏相和魏府众人告别,故作轻松的朝着大理寺走去。走进大门拐角处,她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众人看不到她,才会心一笑,重重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