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天摩拳擦掌,跟在身后,两只小手,一边一个,拖着叶婉月和叶芷娥紧随其后。叶婉月不停挣扎,“你放开我,我不会离开这儿的,我要见老祖宗,我要见叶家的长辈们,我要请他们为我主持公……耶?”
叶婉月睁大了眼,瞳孔放大,惊骇的看着叶沐歆来到了祖庙的正门前,仰头看了一小会,忽然间玉腿扫起一片旋风,重力踹向那扇门……轰!门晃了晃,一枚小巧秀美的脚印,清晰留下。门栓断裂,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没开启。楚凌天一见开场便如此激烈,顿时热血沸腾,手里拎着的两个叶家千金直接往地上一丢,乐颠颠的小跑冲过去,“乖宝,我来,让我来!”
叶沐歆闪开了身子。楚凌天已然飞身而起,一个后空翻,华美落下,小脚冲着叶沐歆的脚印便去了。大一圈的脚印里,立即多了一枚更加小巧袖珍的脚印。逗趣极了。那门本来就被叶沐歆踹断了一半,哪里禁得住楚凌天的又一次蹂躏。一脚落下,巨型的门栓呜呼一声,宣告阵亡。门,颤巍巍的开启。门身厚重,整个过程极具有画面感,门颤巍巍的而来,叶沐歆与楚凌天并肩而立,左手边躺着五花大绑的叶芷娥,右手边趴着的是叶婉月,她本来趁机想冲进祖庙里,却被手疾眼快的楚凌天一脚踢中小腿,跌爬在地,跟着后备又被用力的踩住了。小小的人儿,与平常的孩子没啥区别,却生了一双重若千钧的腿。无须太用力,叶婉月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更令人诧异的是,门的那边,并非空无一人。平常用来举行仪式的半圆形院落里,人与人并肩紧立。那是一张张苍老的脸,每一张脸上都刻画着千沟万壑的痕迹,或许是经历过太多的岁月,明显能发现他们的脸是僵硬的,喜、怒、哀、乐,他们早就感受不到,终日如困兽般守在祖庙内,用最后的余力守护着叶家最后的辉煌。叶沐歆扯了扯唇瓣,弯出一记浅淡的弧度,显然并不意外。她耳聪目明,五感在天道之力的加持之下,感知力已到了一般人难以理解的程度,几百米开外的花飞叶落尚且瞒不过她的耳,更别提只隔着一扇墙背后的情况了。叶婉月到达祖庙门前起,叶家的长辈们已陆续从各自隐居处走出,在院前站定。门外的哀求,控诉,门内的人听的清清楚楚,却无一人出来。因为他们也知道,门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叶沐歆!一个本不该再出现的人,她出现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再回来的人,她回来了。这件事,远比叶婉月、叶芷娥要重要的多。叶沐歆如今已非当日那个孱弱可欺的女子,那时她的玄阴灵根被废,一身大好修为毁于一旦,单纯只是活着已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更别提其他了,因此她在叶家,一下子变成了任人欺凌的小可怜儿,连比较受宠的下人们都敢上去肆意的侮辱一番。而如今,她翩翩而归,风采照人,身上流动着强者所特有的那种不容亵渎的强大气场,这种异样的凌锐感,修为越是高的人,越能感受的到。更为让叶家人不安的是叶沐歆目前的身份,她摇身一变,成了炽炎国的凰王妃,这事儿已在不久前传回叶家,经过再三确认后,他们不愿相信也得相信。炽炎国,凰王。这个人,对于叶家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一样的存在。有关于他的传说,早在铸天大陆流传。凰王,神一般的存在。若他想替叶沐歆出头,动动小指头,整个叶家便要灰飞烟灭,万劫不复了。历史重演,叶家一下子又回到了数年前,叶战堂执意要迎娶身怀有孕的楚家女,楚家女产下女儿后,没多久便陨了。叶家人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楚家上门问罪,楚老爷子等同于另一个叶家的重大的危机,一个处理不好,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这下好了,楚老爷子的危机还没解除呢,又来了一个凰王。铸天大陆中层几个牛轰轰的大人物,一下子全都与叶家有了牵扯,且绝不是那种良性而善意的牵扯。每每想起,叶家众人,均会不由自主的捏上一把冷汗。顾忌太多,又没商量出个好的处理结果,一时之间,叶家的长辈们反而不知该怎样处理目前的状况了。派人去找家主,叶战堂竟然不在,下人们说,他早早出了门,此刻正在皇宫内,消息传不进去。不得已,只好干脆来个避而不见,把叶芷娥和叶婉月留给叶沐歆出出气,她俩既然敢去屡次招惹,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却不料想到,叶沐歆压根不接受这种退让,更不肯用两个小小的炮灰来换取叶家人的安宁。她既已来到祖庙,便是铁了心的要宣战了。叶婉月趴在地上乱叫,但很快,她就发现,长辈们没有一个在看她,是的,的确是没有,那些目光异常专注,全部集中在叶沐歆的身上,而叶沐歆则是坦然的背着手,似笑非笑,目光居高临下,轻轻落下来。叶婉月又看了看叶芷娥,发现她只是蜷着身,微闭了眼,不知在想什么,似乎并不太想参与到复杂的家族斗争中去,老老实实的当她的小角色,尽量不惹人注意。她明白了什么,也闭上了嘴,瞪着眼,旁观事态如何发展。这一刻,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承认,主角永远不会是她。天才的叶初晨,残了的叶二,涅槃重生的叶沐歆,一直都是她在光彩照人,明媚而过,主角永远都不会是她!不会!叶婉月双眼莫名含起了泪花,咬住了唇,死死咬住。而始终不发一言的叶沐歆,终于有了回应,“好久不见。”
“初晨,你回来了?”
一个老者站出,苍老的声音里带了些抹不去的粗糙感。“初晨这个名字,我不敢当,既然叶家已收回,便不要再提起了,现在的我,名字叫叶沐歆。”
不软不硬的顶回去,叶沐歆没打算给任何人留面子。“沐歆?沐歆?”
老者喃喃念了两次,忽的惊恐,“不不不,你不可以叫这个名字,还是叫初晨吧,我做主,把名字还给你,从今以后,你仍是叶初晨!”
叶沐歆嘴角轻蔑一瞥,黑黑的眼,冷冷的瞳,如画一般的精致面容,却有着强者所特有的那种气质。一个有能力主宰自我的人,怎会甘愿服从别人的命令?“多谢美意,但还是算了吧,我是叶沐歆,不再是叶初晨,还请各位牢牢记住这点,千万……千万,不要忘掉了。”
她话中有话,一语相关,至于别人能不能听懂,倒是不在意的。楚凌天抿着菱形的小嘴,狂劲儿全出来了,“喂,你们没听见我家乖宝的话吗?啰嗦些什么!”
叶家人望向他,皆是一脸愤怒,这小子之前把叶家闹腾的够呛,烧毁的屋舍,这个月才算全部整修完毕,期间每个人花费了大量的心思,全拜他所赐。“可你毕竟还是姓叶!”
老者愤然提醒,对叶沐歆绵里藏针的回答万分不满。这才几个月过去,她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最起码的尊重都没了。叶沐歆缓慢的摇头,似笑非笑的样子,总让人不由自主的屏息,“我的确姓叶,却非与你的姓氏同出于一源,此叶非彼叶,表面相似,本质大不相同。”
这话,不可谓不重。一言既出,数张面孔变色。“你是什么意思?不想做叶家人了吗?你不想想,如果没有叶家,你怎么会拥有生命?如果没有叶家,你又如何在平安富足的环境之中长大?叶家从未亏待过你,之后你身受重伤,毁了天才血脉,亦是你不听教诲,任性而为,咎由自取!叶沐歆,做人怎可背信弃义,不带良心?你你你……”老者气的直哆嗦,手指一直朝着叶沐歆点啊点,点啊点。楚凌天才要张嘴回骂,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嘴儿被一双暖暖的手轻轻覆住了。是叶沐歆!她先是朝他眨眨眼,交换了下彼此才能意会的信息,跟着声音轻轻,却极具笃定的回道,“我真的是叶家血脉吗?”
几个字,轻而易举的扫平了所有愤慨。前一刻还异常嘈杂、群情激奋的叶家人,陡然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她知道了!她居然知道了!那个秘密,她竟然已知道!“我回叶家,可不是闲来无事,与众位扯嘴皮子磨功夫的,既是如此,何不开诚布公一些,免去所有虚与委蛇吧。”
冷冷的眼神,扫过每一张脸孔。与那双美的不可思议的眼眸对上,无一人可坦荡的与之长久对视,皆是不由自主的的移开来,心底一片惊骇。“快去,快去宫里送讯,务必请家主速速返回,就说家中有大事发生。”
一个站在最角落的叶家人急切吩咐,立即有下人小跑着从侧门而出。叶沐歆看在眼中,却没有阻止的意思。风雨既来,便来的更猛烈些吧。所有人到齐,倒也一劳永逸,省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