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燕昭的时候，他还是兵营里的一个小卒，也不叫什么燕昭，而是唤周庭。那不是她第一次溜出宫，却是她第一次偷偷跑到兵营里去。前脚才踏进去，后脚就被周庭抓住。“哪里来的女子。”

周庭拧着眉。“谁是女的？”

楚明月像是一只炸毛的猫，手脚并用扑腾个不停，“老子纯爷们。”

周庭笑了，眼睛里像是闪着细碎的星芒。楚明月看呆了，脸腾就红了，再没了之前那股子气势。到最后只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你生的可真好看。”

再后来，直到两个人大婚的时候，她也常常红着脸夸周庭好看，时常把周庭弄的哭笑不得。楚明月抬头，看着面前着熟悉的眉眼。她如何都想不到，这总对他说话温声细语的男子，会是燕国混来的探子。他最终会举兵，灭了她的国。那大抵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在梦里，她是千娇万宠的玉禾公主，他是她的驸马爷，他们会恩爱白首。如今梦醒了，他是新登基的年轻帝王，她是亡国公主。他们之间，实在不该有任何交集。荒唐事毕，楚明月已经有几分昏昏沉沉。迷糊间，似乎是燕昭给她清洗了身体。等燕昭抱着她到床上的的时候，楚明月困的头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看的燕昭一阵好笑。他把人搂在怀里，温热的手替她轻揉着胃，生怕她半夜胃疼，“困了就睡吧。”

明月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间不知道梦见了谁，竟张口唤了一句，“顾青。”

还搭在明月胃上的手顿时停住了。燕昭抿着唇，脸色阴沉下来，他想再倾耳听听，明月却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一直到天明，燕昭都没能再合上眼。顾青这个名字，他是听说过的。他家里往上三代都是公爵，世代承袭。他虽是个庶子，却凭着自己的能力一路爬到护国将军的地位。他破城那会儿，为了笼络前朝官员，特意没动顾青的位置，仍由他担任护国将军。燕昭细细想着，顾青也曾做过前太子的伴读。若论起他同明月的关系，姑且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了。燕昭突然心慌起来，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离开这三年，悄然改变了。因着是新帝登基，又是破国迁都，前朝一大堆的事儿等着燕昭去处理。等他匆匆忙完回到龙乾宫的时候，明月正在梳妆。头发高高盘起，是妇人样式的发髻。蛾眉细描，朱唇微点，就已经是一副绝色模样了。燕昭看着，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从昨晚至今，他仍旧铁青着脸，那梗在他心口处的妒火仍未消散。他慢慢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明月耳垂垂下的珍珠耳坠，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听你昨夜梦呓时唤了顾青的名字，可是梦到了什么？”

明月透过铜镜里的倒影细细瞅着燕昭，突然就笑了。“叫了就叫了，这有什么稀奇的。”

明月伸手往发髻上插入一个点翠步摇。“那毕竟是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