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从一早就被匆匆诏入宫。燕昭开口，叫他写封休书，同明月和离。顾青自然是不答应的，燕昭倒是也没有强求，只是让他罚跪在殿外。一直跪到现在，膝盖更是针扎似的痛。顾青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殿下。”

明月也不是蠢笨的，只略略一想就知道燕昭打的什么算盘。她狠狠咬着下唇，转身提着衣裙就跑进了大殿里头。听着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燕昭弯了弯嘴角，放下手中的笔，“跑的这么急做什么？”

头上的珠钗有些松动，明月冷冷的望着燕昭，“你凭什么罚顾青。”

“哦？”

燕昭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轻笑着道，“朕是皇帝，自然是想罚谁罚谁。”

说着，又从案上拿起一向薄纸递给明月。明月只看了一眼，面色就惨白下来，她气的唇瓣都在颤抖，两手一用力，直接就把纸撕了。“撕啊，朕这里还有好几张。”

燕昭笑意凉凉，低头看着撕成两半的纸，那是一封和离书。明月同顾青的和离书。“你是不是疯了？”

明月望着燕昭，他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她，神色淡漠，眼神里头黑深似海。“你已经的得到了你想要的还不够吗？”

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颗心像是要被拧干挤出血似的。眼睛既酸又涩，仿佛连眼泪也快要管不住了。“楚国亡了，我什么也不是了，还有什么值得你利用的！”

“你就当大发慈悲，放了我，不成么？”

明月凑过去，紧紧攥住燕昭的袖子，她想放声嚎啕，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似的，只有眼泪还在噼啪的往下掉。她不知道要卑贱成什么样子才算完。曾经身为公主的一身傲骨早就被燕昭踩的稀巴烂。她还有什么呢？她什么都没有了。燕昭攥着手心忍了半晌，他像是自嘲般的笑了笑。“你到底懂不懂我要什么？”

明月盯着地面，似是咬了咬牙，“权倾天下，万里江山，还有楚国的几十万将士，不都是被陛下一手握着么？”

手腕上猛然被燕昭滚烫的手握紧，他声线极冷，“你一时不答应，他就跪一时，你大可嘴硬下去，他却未必能活着等你。”

“你不能…”“朕能！”

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明月眸子里渐渐失了光彩。她拢着金线绣着的对襟袖子，撩过层层珠帘，转身往外头走。殿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雪，一层层堆下来，快要将顾青掩成了雪人。她侧头，冲着顾青笑了笑。顾青像是明白她要做什么似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殿下！”

“顾青，我总要叫你活下去的。”

明月眉毛一拧，像是十分悲痛。她最终垂下睫毛，遮掩了神色。转过身，她又冲着大殿的方向遥遥一跪。“我楚明月从今往后，同顾青再没干系。”

说着，她又叩了一头，抵着冰冷的石板，语气带着几分颤抖的哀求。“求陛下放了顾青吧。”

日头渐渐大了，晃得外头的积雪明亮亮的，又顺着门窗的罅隙透进来的，照到大殿里，像洒了一层金粉。燕昭眸色晦暗不明，他走过去，低头看着伏跪在地上的明月，轻轻一笑。“殿下早该这么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