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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头戴黑色高帽,身穿蓝色道袍的道士围绕院里的下人们穿梭,像一个蹦跳的蚂蚱,看起来有些滑稽。
沈清婳听他哼哼唧唧,好像在念什么咒,心下只觉得好笑。 一炷香后,道士身上的铜铃铛不响了,看样子这次做法算是结束了。男人手上拿着长长的,半截身子飘在空中的黄符纸大步走进堂内。 “老夫人,贵府上空煞气笼罩。”道士摸着下巴的黑色胡须,意味深长道。
老夫人与三夫人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几分紧张。 白芍望了一下天色,小声道:“小姐,天上的确阴森森的,好像有阴气一样。”那明明是乌云。 沈清婳眉毛抖了抖,头也不抬,心里无语地腹诽了一句。 “母亲,是不是那灾星要来的缘故?”三夫人小心地问,眼底的黑眼圈很重,看起来没什么精气神。 老夫人眉头紧皱,不知在思忖什么,看模样有些犹豫。 李夫人微微垂下头,眼睛却瞥向站在中间的道士。 男子轻咳一声,正色道:“依贫道看,应该是近日贵府会降临灾星,所以阴气重,进了什么脏东西。方才贫道念了秘咒,烧了符纸,已经除干净了。不过,这灾星怕是从南边来的,老夫人还是要早日防范。”
“什么!” 老夫人猛然抬头,南边?那灾星可不就是在九天城吗! 她重重搁下青瓷茶盏,好像下定了决心,吩咐身边的人,“传命下去,这几日凡上门自称九小姐的,都赶出去!” 院里远外的下人们齐齐应是。 白芍飞速地看了眼沈清婳,方才她还真以为这道士有几分本事,却不想是来针对小姐的。她看沈清婳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便知道她肯定是早就猜到了。 “你是什么人?”
三夫人听了老夫人的命令,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倏地察觉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她抬眼看去。 只见兰花盆景旁,静静站着一个气质出众的少女,她身姿窈窕,腰细如柳,一双桃花眸在琉璃灯光下明亮璀璨。 老夫人闻言也望了过去,方才她本来是要问的,结果大师做法,她怕打扰就放到一边儿去了。 沈清婳款款上前,朝她们福了福身。 “我是跟着李夫人来的,二少夫人动了胎气,李夫人照看忙不开身,要我陪着二夫人来北院。李夫人还让我替她向老夫人问好。”
沈清婳看了眼左侧小佛堂正笔直跪着的二夫人。她此时也盯着这边,对上沈清婳的眼神,又见老夫人询问的目光,终是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老夫人捻着佛珠,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也不问二少夫人的身体如何。
三夫人倒是关心地问起来,“潇儿的身子要不要紧?”沈清婳看了她一眼,浅笑道:“二夫人本来是要请大夫的,结果大夫在西院给您治病,如今您好端端的在这里,这一会儿,大夫应该去东院了。”
言外之意就是大夫没及时去看,她也不知道。 三夫人温和的表情一僵,看向老夫人,“都是儿媳的错,如果不是我,也不会耽搁时辰给潇儿……”说着,她自责地掉起眼泪。 “好了,好了,那胎都三个月了,能有什么事?大师都说是一个女胎,哪里能那么娇气!”老夫人不耐烦地摆摆手。 沈清婳垂下头,微不可查地勾起嘲讽的笑容。她就说嘛,哪里有不在意自家子嗣的,原来是因为女胎。这时,她察觉到一个火热的视线正打量她。 沈清婳望过去,是站在堂内中间的蓝衣道士,他目光紧紧盯着她身上,眼里有着深深的贪婪。沈清婳眼底闪过玩味,甩了甩腕上的鎏金双扣镯,男人眼底瞬间更亮了。 “大师为何如此看我?难道我身上有什么煞气不成?” 道士微微一愣,忙收敛眼里的目光,低头讨好道:“小姐贵气逼人,怎么会有煞气!” “哦,真的吗?大师还会看相?”沈清婳似乎真得很疑惑。 “贫道略懂一二,小姐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老天都会保佑您的。”
道士望着沈清婳一身的金首饰,咽了咽口水道。
“大师倒是会说话,那就借您吉言了。”沈清婳略有深意地说,朝后挥了挥手。
“白芍,打赏吧!”白芍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从金钱袋里抓了一把金瓜子给道士。 堂内的众人都震惊于沈清婳的大手笔。 “姑娘倒是财大气粗,不像世家里的小姐,银钱都是主母管着。”
三夫人从惊讶中回神,温柔地笑道。
沈清婳送她一个浅笑,“财大气粗算不上,如果与沈家东院请不来大夫相比,倒是宽裕不少。”李夫人笑容一僵,看了眼老夫人,忙低下头,看样子像是受了委屈。 “劳烦大师了,徐妈妈送大师回去!”老夫人端起茶盏,淡淡地喝了一口,不理会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徐妈妈点头应是,挥手让院里的下人都退下。 沈清婳仔细地扫过她们,发现这些下人都是女眷,眼底微微一暗。 当年,内院的下人都恐惧她灾星的名声,根本不敢近她的身。为了找吃的,她常常钻狗洞,偷跑去外院。 也许是天不亡她,让她遇到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虽然对方只是厨房砍柴的下人,但心却比沈府每一个人都要好。 雪中送炭之情,她一定会百倍报答! “给老夫人请安。”
李夫人的声音从屋外由远及近的响起。
身后还跟着一个裙边绣着海棠花的青衣女子,她脸色有些虚弱,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 对上沈清婳的目光,女子眼里透露出震惊的神色。 沈清婳也意外了一瞬,冲她眨了眨眼,对方心领神会,忙收回视线,装模作样地低下头,恢复成之前的乖巧模样。 “潇儿之前不是动了胎气,怎么如今……”三夫人疑惑地问,又看向小佛堂跪着的二夫人,一丝了然的表情浮上她的脸。 老夫人听进耳里,脸一沉,“啪”地一声,茶盏摔在地上,混着青色的茶水彻底粉碎。 “竟敢拿莫须有的事骗我!” 二夫人身子颤抖了一下,看起来有些佝偻。 “母亲没有欺骗祖母。”李潇儿抬起头直视老夫人,眼里有一丝冷光。
“既然没有,不好生养着,来北院做什么?”老夫人老眼眯了眯,又安然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李潇儿将手中用丝绸绢帕包裹的红珊瑚手串高举头顶,声音异常恭敬:“孙媳是来给祖母瞧这一物的。”望着那串红珊瑚,沈清婳清楚李潇儿应该是知道了一切,她与李潇儿三年同窗,了解她性子刚直,这事不弄清楚,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老夫人自然看得清楚,脸皮抖了抖,合上眼睛,不停地捻着佛珠,嘴上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你拿它做什么?”
“回祖母,大夫从这红珊瑚手串里发现了麝香。”
李潇儿眼睛紧紧盯着她。
“潇儿在说笑吗?这红珊瑚手串可是老夫人送的,她怎么可能会害你肚子里的孩子呢?那可是她的亲孙女啊。”三夫人像一个苦口婆心的长辈,劝慰她。
李潇儿抬头看了她一眼,嘲讽道:“三伯母未免过于神机妙算了吧,岳山书院的璞先生博学多闻,善占卜,能推算天气,如此神通之人都看不出妇人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三伯母倒是好本事。”她也不理会三夫人难看的脸色,对老夫人道:“祖母向来重男,看不上孙媳肚里被认定的女胎也人之常情。但这是孙媳自己的孩子,是生是死也沦不到外人插手。祖母如果还顾及亲情,顾及沈家的颜面,希望您能高抬贵手,孙媳在此谢过。”
李潇儿言辞恳切,字字清晰。她话音一落,堂内变得有几分安静。 老夫人捻着佛珠,老眼深深地盯着香炉旁背脊挺直的李潇儿。 “我看你是不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了!” “沈家娶了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还真是家门不幸!” “我看清安也应该考虑休妻的事了。”
李潇儿嘴唇变得苍白,身子颤得像飘扬的柳絮。不孝的帽子一下子扣头上,常年深受礼义廉耻教育的李潇儿自然无法承受,更何况还要闹到休妻的地步。 李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急得冒火。如果真要休妻,她女儿不就被毁了吗?这如何使得啊! “老夫人,府外有一位自称君家的下人送来一张欠条,说是九小姐欠了君大公子十万两银子,三日内必须还清,否则退婚。”
急匆匆跑来的小厮颤声禀报。 “那小灾星进京了?”三夫人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她激动地站起身,大声厉喝,没了之前贵妇的淡雅温和。 小厮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直摇头。 徐妈妈这时回来,接过欠条疾步送到老夫人手里。 “母亲,咱哪里能拿得出十万两银子?到时候退婚就退婚,反正是君家出尔反尔,不关我们沈家的事。”
三夫人不知想到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恶意。
“胡说什么!” 老夫人重拍了一下案桌,老眼瞪着她,生生吓得三夫人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