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翎点点头,目送着皇太后走进了内殿。外殿坐着轩辕翎和轩辕卿,叔侄俩谁也没有事先打破僵局。轩辕翎拱着怀中的暖炉,浑身充满了暖意。轩辕卿有些坐不住了,他前来为的就是上次轩辕翎命他彻查赈灾的粮食与银两的事。“皇上,臣有要事禀报。”
轩辕卿顿了一下,终于打破了僵局。他眼皮都没抬,“皇叔想说什么就说罢,这外殿就只有我们叔侄俩,但说无妨。”
就是等着你开口,你若是不开口还真枉费了朕自作主张请你进来的一番苦心。“皇上赈灾的事调查清楚了,是臣疏忽了,请皇上降罪。”
轩辕卿说着,人已经跪在了轩辕翎面前。想不到你调查的如此快,这结果朕相当的满意。早在你调查此事之前,朕早就把实情调查清楚了。不过是设下圈套让你跳下去罢了,要你明白,你的党羽朕要你亲手连根拔起。没有人会姑息养奸,把奸佞小人安置在身边,时刻威胁到朕的性命安全。轩辕翎跳下软榻,搁下怀中的暖炉,走到了轩辕卿面前,伸出双手将他扶起来。“皇叔,有一句话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朕不想对你下手,相信皇叔明白朕的心,应该知道怎么做了不是吗?明日早朝前,朕不想见到无关的人出现在朝野。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留着只会浪费粮饷,朕不想背后有人对朕指手画脚,纵使朕再年幼,可朕就是君,君理应有君的威严不是吗?”
轩辕翎靠近轩辕卿耳畔,说话的气势不容人忽视。轩辕卿不敢出声,生怕轩辕翎顺藤摸瓜抓住他的把柄。等轩辕卿起身后,轩辕翎面带三分笑七分冷。“皇叔,最近可有发现城门上的人头呢?这都是朕的主意,朕说过,谁是不怕死的大可以放马过来,朕不怕天下人骂朕心肠歹毒。皇叔,那些乱臣贼子的身体全部都被人剁成了肉泥,拿去喂狗了。朕要他们记住,我轩辕翎乃天命所归,是琉毓国的真命天子。”
冷风从宫门外传来,扬起了轩辕翎龙袍下摆,下摆在寒风中发出轻微的响声,荡起的龙袍在空中扬起一个又一个圈。那龙袍上的龙,像是要飞上天似的。似假乱真,令人心生寒意。是什么让一个年仅七岁的孩童在一夕之间变得如何可怕,是什么令他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要问为什么,只怕没有人比轩辕卿更明白了。轩辕卿不敢有所动静,轩辕翎的话令他陷入了深思。这年仅七岁的孩子,目前已有了如此歹毒的手段,他日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陷入沉默的轩辕卿令轩辕翎心中不经有些开心,他仰起头凝望着眼前有着与轩辕烈略微相似的面容,眼里的笑隐隐滑过。“皇叔,是什么让朕变成这样的吗?说起来这一切朕应该要感谢皇叔你,是皇叔教会了朕无毒不丈夫,不狠下心肠来,朕的皇位根本坐不稳。”
轩辕翎说完后,嘴角扬起笑。那神情与轩辕烈是一模一样,令轩辕卿不由自主的有些毛骨悚然。这真的是轩辕翎吗?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处处受制与他的黄毛小儿吗?可见在皇室内,没有人是一辈子能善良的。因为善良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善良会随时害你丢掉性命,善良会让你成为剑下亡魂。轩辕卿明白了李奔的话,原来小看轩辕翎的人不是李奔正是他自己啊!哈哈……轩辕烈你生的好儿子,居然能代替你同本王较量,本王越来越好奇以后的他能否安然无恙的存活下去,能够将龙椅坐稳。外殿陷入了静谧,轩辕翎站在宫门外,小小的脑袋高高抬起。他那一颗小小的心要容纳下所有的杀戮,要容纳下全盘的算计。运筹帷幄背后付出了他多少的心血与泪水,寂寞的心因失去了双亲而变得更加坚强,坚定。轩辕卿站在他背后,眯起的双眸一眨未眨望着那小小的身影。他似乎有些怕了,怕了轩辕翎的手段,怕了他的目空一切。就像是他性命豁出去,用生与死来同他较量。母后,翎儿明白了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想要孩儿死,现在孩儿不怕了。母后,翎儿若是死了,你要永远记得孩儿,孩儿到了今时今日才明白,父皇当时就算不上南山为您去寻找药引,最终也会死于非命。登基为帝,就等于是把性命交给了上天,交给了那把冰冷的龙椅。孩儿想不明白,这嗜血如命的龙椅为什么大家都爱。那一呼百应的背后有谁能明白,多少人,多少条毒计在对自己的小命下着毒手呢?我想,我守护着琉毓国,纵然有天死无葬身之地也不后悔。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是一件幸事。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之后,白连纯的心情没有好转过。绝杀要她把孩子打掉,她不想残忍的杀害腹中的小生命,这是轩辕烈留给她的最后念想,如果这个孩子都没了,她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轩辕烈。“小姐,该喝药了。”
碧桐托盘走近了房中,她将托盘搁置在了桌子上。白连纯一脸苍白的躺在软榻上,日渐憔悴的脸色令碧桐有些心酸。她端起汤药放到了软榻的埃几上,“小姐,求求你说说话吧!如果难过就告诉奴婢,想哭奴婢陪着你哭。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奴婢看都心急。”
手背上落下碧桐灼热的泪滴,白连纯依旧没有吭声,她不是不想说话,也不是故意不想开口。说话又能说些什么呢?死了就能解脱吗?如果死能解脱的话,她巴不得能早点以死来解脱。那死了,皇太后怎么办,翎儿又要怎么办?她强忍着落下来的眼泪,眼睛撇着埃几上的那碗汤药,心灰意冷。阿烈,你不要怨恨我,我也无能为力。孩子不是我不想我,实在是不能生下来。假若孩子生下来就要遭罪,倒不如让孩子早日投胎。慢慢地指尖碰触到瓷碗,她望着黑漆漆的汤药,泪水滚落到了碗中。“碧桐,要答应我一件事,给我为孩子立一块牌位吧!不需要有名字,不需要有姓氏,只要写上是我白连纯所立变好,起码冤有头在债有主,他日若是孩子想来讨债也好找到我。我不想孩子成为亡魂,孤零零的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在严肃的关头,她还是唤了碧桐的名字,而不是碧儿。举起手,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瓷碗在她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碧桐想上前去扶白连纯,她用力一把推开了碧桐。肚里的药发挥了效果,她躺倒在软榻上,脸上满是冷汗,牙齿咬住惨白的唇瓣。锥心刺骨的痛,排山倒海袭来。她知道亲手犯下的罪,扼杀了这条小生命。“小姐,不要咬伤了自己,你痛的话咬奴婢吧!”
碧桐再次走上前,将手臂伸到了白连纯面前。她单手用力的掐在了碧桐的胳膊上,五指的力道大的惊人。似乎要捏断她的手,碧桐看着白连纯辛苦的样子,眼泪一点一滴滚落下来。“对不起,小姐对不起,我也不想把堕胎药端给你。你想想姑爷,为了让小姐活下去,姑爷死在了南山上。小姐背井离乡,抛下少爷来到南郡国。小姐,你想想以后的路,想想以后和姑爷相遇的情景。”
碧桐哭的稀里哗啦,还不停安慰着眼前的白连纯。阿烈,我好痛苦,好不容易支撑到了南郡国。我以为一切都会好好开始,可惜不是这样的,当我以为一切困难都会过去时,上天总是喜欢折磨我。例如让我面对你的死,例如让我离开翎儿身边,例如现在的我正要面对失去孩子的痛。我好冷,真的好冷。一路走来,我靠自己的意志力支撑着,也许从一开始我就走错了路。体内的痛在慢慢地扩散着,她痛得晕厥了过去。碧桐见白连纯不再清醒,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房间。万一白连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有十条命都不够赔。她哭着赶到绝杀的院落,见到几日未见到的碧桐,绝杀有些意外。“你怎么了,哭成这样,受什么委屈了吗?”
绝杀关心的询问着眼前哭的泣不成声的碧桐。她快速摇头,“跟我,跟我……去救我家小姐,快,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绝杀心下一沉,二话不说带着碧桐离开来自己的院落,直奔白连纯的院落。大步跨进白连纯的房间,他走进内室发现软榻上的白连纯陷入了昏迷,低头一瞥,那触目惊心的红染开了她的裙子下摆。堕胎药岂可乱喝,这碧桐真是添乱。“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是不是给她喝堕胎药了,要处理孩子的事你应该找我才对。白连纯她体质特殊,加上用了南山的药引之后身体明显有了其他的反应。堕胎药对她的身体损害很大,我真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才好。”
绝杀弯下腰将白连纯打横抱起,将她放到了床榻上。事已至此,绝杀也不忍心再责怪碧桐,她不过是好心办错了事。转头一望身后一脸自责的碧桐,他脸色一沉。“还愣着,快去烧热水,快去。”
他拿出银针,开始替白连纯针灸起来,要让她保持起码的清醒才行。否则,事情会变得棘手。眼前的人对于他来说,救和不救都难以交代。堕胎是他说的,至于实行之时是碧桐闯下的祸,他自然不会让碧桐独自一人去承担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