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抵达高架桥下，刚一开车门，一股腥臭味就钻进了鼻孔。　　“昨晚我值班，一大早接到报警电话说这儿发现人头。我马上想到了前几天的协查通报，一边赶过来，一边给你们打了电话。”

杨琪掐了手里的烟，说道。　　和他一起出警的是民警小陈，两人正跟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蹲在桥下路边抽烟。　　看到市局的人来了，杨琪赶紧介绍情况。　　“这大爷姓刘，一大早过来捞鱼虫。在那边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瞧，是颗人头。”

他指着水塘那边说，“我刚才过去看了，一半埋在泥里，估计是昨晚大暴雨给浇出来了。”

“咱们过去看看。”

叶展舟偏了一下头，“江渔，你和赵雷给大爷做笔录。”

刘大爷惊魂未定，夹着烟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蹲着怪累的，咱们上车说吧。”

赵雷提议。　　刘大爷赶紧起身，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撵了几下。　　江渔往泛着红色的混浊水面看了看，问：“刘大爷，这水怎么这个颜色？是污染了吗？”

“那是鱼虫。”

刘大爷边走边说，“夜里下过雨，早上雨停了，鱼虫都浮上来，水就这个色了。”

到了车边，他迟疑了一下，穿着水靴子的脚使劲儿在地上蹭着。　　赵雷拉开面包车的车门：“大爷，没那么多讲究，您甭蹭了。”

坐进车里，江渔问：“您捞鱼虫是喂鱼，还是卖呀？”

“我自己家养鱼，用不了的就给邻居。”

刘大爷连忙澄清，“是送，可不是卖。”

“这一早上捞多少了？”

江渔又问。　　“捞什么呀，我寻摸着找个水草少的地方，刚往里边转悠，差点儿被绊个跟头。”

刘大爷拍了拍胸口，“这给我吓得，连桶都扔了。”

叶展舟几人跟着杨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了十几米远，一个沾着污泥和草屑的人头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这颗人头原本是装在黑色的垃圾袋里，现在袋子破了，一半露出地面。　　埋在泥里的部分什么情况暂时不清楚，但露出来的头顶皮肉已有缺失，头盖骨在晨光下泛着灰白。　　头顶是秃了，周围的皮肉并没有完全脱落，甚至有的地方还残留着毛发，跟中年油腻男的地中海发型差不多。　　因为是半仰着的状态，从这边的角度看过去，眼部的两个黑洞象是盯着来人，显得尤为森然可怖。　　最重要的是，这颗人头已经高度腐败。周围嗡嗡乱飞的苍蝇就不说了，那些爬来爬去的白色蛆虫让人简直想把隔夜饭吐出来。　　“我靠，多亏没吃早饭！”

丁宣忍着胃里的不适低呼，“这特么还不如巨人观呢。”

叶展舟捏了捏鼻梁：“问问老沈到哪儿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通知了沈珮琪和技术科，这个时候也该到了。　　丁宣叉着腰打电话，没说两句就被对方挂了。　　“来了！”

他指着桥下的方向，那里正有辆车开过来。　　不一会儿，沈珮琪下了车，快步往这边儿走。　　他穿着半袖T恤运动裤，满脸胡茬儿，头发也乱糟糟的，象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叶展舟你个混蛋，这玩意儿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用得着这么火急火燎地叫我过来吗？”

沈珮琪边走边骂。　　好不容易昨晚回家睡个囫囵觉，还没到六点就被电话铃声给吵醒了。　　“这不是怕太阳出来，再把你晒化了嘛。”

叶展舟勾住他的肩膀，“仔细看看，是不是煮过？”

“你再这样，我就把你给煮了！”

沈珮琪翻着白眼，蹲到了人头跟前。　　“肯定煮过。”

骂归骂，到了现场，他还是很快就进入到工作状态中，“脑袋是最难煮的，就算用高压锅，想骨肉完全分离，也得煮好久才行。小谷去局里取勘察模箱了，一会儿能跟老吴他们一起过来。”

沈珮琪是从家里来的，除了口罩，连双橡胶手套都没有，总不能直接用手抓起来看吧？　　十几分钟后，小谷搭着技术科的车来了。　　老吴到了现场直皱眉：“展舟啊，恐怕咱们得在这儿翻翻了。”

被煮过的，又用黑色垃圾袋装着，这与汽修厂挖出的骸骨处理方法一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颗人头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三个被害人其中之一，其他还未找到的骨骸难保不会被凶手丢在这里。　　这个问题叶展舟早想到了，昨夜下了场大暴雨，现场就算有痕迹也都得被冲干净，叫老吴过来就是想让他帮忙勘察。　　想到要在这泥地里翻人头，本来就胃里泛酸的石浩终于受不了，捂着嘴就往桥下跑。　　李季轻笑：“还成，没直接吐。”

泥沙松软，趁着这个工夫，沈珮琪已经把人头一点点刨出来，嘴里囔囔；“这脑袋不完整，没有下颌，得仔细找找。”

几方意见一致，接下来就得研究研究这活儿得怎么干了。　　汽修厂虽然杂草丛生，好歹还有能乘凉的地方。这儿可倒好，除了草就是草，连个树荫都没有。　　早上的太阳还没那么毒，没一会儿都热得浑身是汗。　　这一大片荒地可不是一两天就能翻完的，更何况还有个水塘。　　丁宣看见这水塘就眼晕，小声嘀咕着：“不会还得去水里打捞吧？”

突然想到什么，他高声问：“沈哥，人头扔水里会浮上来吗？”

“不一定，要看具体情况。”

沈珮琪把装进密封袋的人头提起来，“象这种，即使腐败了，浮起来的可能性也不大。”

见丁宣一脸苦相，叶展舟冷哼：“如果凶手知道扔水里能沉底，还会费这么大劲儿挖坑埋了吗？”

“对啊！”

丁宣挑挑大拇指，“还是叶哥厉害，我就没想到这一点。”

“如果没找到另外两个脑袋，还是得下去捞。”

叶展舟直接泼了盆凉水。　　“展舟，你看这样好不好。”

老吴说道，“让沈主任把人头戴回去，抓紧时间做DNA对比，我们留下来继续找。”

“行。”

叶展舟点头，“我跟乔副局汇报一下，再多叫些人来。”

乔明山接到电话，倒是很爽快，当即表示会马上调派人手协助现场挖掘。　　这个案子性质太过恶劣，他也希望能早点儿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