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您在这儿签个名就可以回去了，再想起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给刘大爷做完笔录，江渔让他签字。　　“警官，我那个桶……”刘大爷还惦记着扔在人头附近的塑料桶。　　“您等会儿，我这就去给您找回来。”

赵雷麻利地下了车，不一会儿拎了只红色塑料桶和一只捞网回来。这两样东西离埋人头的地方不远，如果让老爷子自己去拿，他肯定不敢。　　刘大爷骑上电动车走了，江渔和赵雷又被派去买早点。　　最近一队的人都在连轴转，觉不够睡没办法，肚子必须得填饱。　　有了汽修厂那次的前车之鉴，江渔现在是再没胃口，也不敢饿肚子。更何况，有叶展舟盯着，不想吃也得吃。　　反正那颗人头已经被沈珮琪带走了，她没看见，正所谓眼不见为净，对食欲没有影响。　　……　　一队的警员全员到齐，只留下老杨一人在办公室值班，顺带着整理材料。　　乔明山把技术科在家的都派过来了，还调了些辅警，一大帮人开始在水塘周围忙碌起来。　　昨夜一场大暴雨过后，天空象被水洗了一样，湛蓝无云。地面却是另一番景象，不是水坑就是泥坑，一脚踩上去，那鞋就没法看了。　　头上是烈日，脚下是淤泥。垃圾臭气熏天，不戴口罩根本受不了，可戴了吧，三十多度的高温，一会儿就焐得喘不上气。　　还没到中午，技术科的一个小姑娘就受不了了，蹲在泥地里抹眼泪。　　“哎呀，你别哭了，累了就去歇会儿呗。”

石浩在旁边劝着，他们同系不同班，今年一起被分到市局实习。　　小姑娘抽噎着说：“歇完不还得干嘛！”

石浩摘了手套，翻了半天，才从兜里翻出张皱巴巴的纸巾：“赶紧擦擦，让人看见笑话。”

“有什么可笑话的，这就不是人干的活儿！”

小姑娘嫌弃地看了眼他手里的纸巾，压根就没接。　　“你可别这么说，大伙不都干着呢嘛。”

石浩继续劝道，“你看学姐，比咱们也大不了多少，不也……”　　“人跟人能一样吗？我不干了！”

小姑娘站起身，气怵怵地走了。　　不远处无故躺枪的江渔一脸黑线，石浩抱歉地朝她点了下头，赶紧去追那姑娘：“你别冲动，能到市局实习多不容易呀！你就这么走了，实习鉴定怎么办？”

“嘁！不就一份鉴定嘛，在哪儿都能拿到。我可不受这份罪了！”

眼看着劝不动，也不好动手拉人家，石浩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干着急。　　能到市局实习，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非常难得且要好好珍惜的机会。因为现场环境差就甩手不干了，让他很难理解。　　“你别管了。”

技术科的一个同事用手肘撞了石浩的胳膊一下，“人家有门路，不在咱们这儿实习，还可以去别的部门。”

见他一脸疑惑，同事压低声音又说：“督察处老李是她姑夫，换个地方还不容易。”

老李是谁石浩不知道，但督察处是干什么的，他再清楚不过了。难怪这位女同学如此任性，原来是上面有人哪！　　两人在学校的时候并不熟，到市局之后，因为同是实习生，又来自一个学校，接触才逐渐多了。但对方的背景，他是一无所知。　　听同事这么一说，石浩心想，还是别管闲事儿，赶紧干活儿吧，毕竟自己没有一个做督察的姑夫。话说回来，就算有，他也不会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更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甩手走人。　　在现场的人都看到了这边发生的事儿，毕竟那姑娘毫不在意，说话的声音隔着几米远也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其他人就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各自忙碌着，一场风波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这种事儿叶展舟不是第一次见，先前队里分来的那几位女警都是没几天就不干了，其中不乏连个动静都没有，直接消失不见的。　　扭头看看蹲在泥地里的江渔，他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本来想安排她回局里跟老杨一起整理材料，可这丫头倔得很，非得留下来不可。　　有时候，他倒希望小丫头能娇气点儿，也就不至于吃太多的苦了。　　……　　金乌西垂，一整天的辛苦劳作结束了，水塘周围还有一半没被开垦。　　这一天也没白忙，虽然没找到别的人头，却在傍晚的时候挖出了一袋骨头。　　黑色垃圾袋装着，骨头是灰白色，已经完全没有了肌肉组织，跟之前在汽修厂挖到的极为相似。　　带着这袋“战利品”，一众人打道回府。　　洗个澡，换了干净衣服，江渔和荆红一起去食堂吃加班餐。　　男人洗澡快，队里的人已经吃上了。食堂里都是一队的人，整得跟他们在食堂聚餐似的。　　最近这些天睡眠都少，今天又是一整天的野外作业，这些人真的是累了。连一向爱抬杠的丁宣和向光明都是默不作声地往嘴里扒拉饭。　　叶展舟不是不体谅下属的人，当即宣布今晚都不用加班，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七点高架桥下集合。　　众人都很高兴，唯有向光明叹气：“唉……我这是什么点子，赶上今晚值班。”

放下手里的筷子，叶展舟说：“你也回去，这个班我替你值了。”

“真的？”

向光明有些不信。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能有假？”

叶展舟轻笑。　　向光明迟疑片刻说：“还是算了吧，昨儿夜里你就没休息。”

昨晚把邱志新和齐秀带回来之后，他直接去休息室睡觉了，叶展舟做的问讯。　　一个眼神制止住正欲开口的丁宣，叶展舟说：“我回不回家都一样，你就别客气了。”

向光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没啥事儿。”

苗伟把嘴里的汤咽下，从桌子中间的纸巾盒里拽了张餐巾纸：“你们都回家，今晚这个班我值。”

见叶展舟又要说什么，他又补充：“老婆带孩子回娘家去了，我回去也没事儿。谁都别争，就这么定了。”

不值得为谁值班这点小事儿相互推让，叶展舟笑了笑：“那就辛苦苗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