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知慢悠悠喝了口水,扫他一眼,没有啃声。“还不是?我今天只是多吃了几碗饭啊,我都好久没吃白米饭了,情有可原啊!”
顾南知:“你这一天天的过得可比在B市有趣多了,我看你和志愿者一起留下来吧,明年我再来接你。”
老白吼着嗓子大喊:“别介儿啊,放我在这不安全,你还不了解我嘛,明年你再来,这里肯定就没有牛羊这种生物了。”
“所谓吃人嘴短,说人嘴软,你这嘴迟早要化。”
老白乐呵,逗了这么一阵子也够了,“我也是拿人吃食替人办事,谁叫那丫头拿那什么‘酱香羊肉煲’诱惑我,这不是一招制敌嘛。不能怪我,不能怪我!谁叫是世界上有这么多好吃的呢!”
“不是好吃的东西这么多,是什么你都觉得好吃。”
顾南知懒得再瞧他,这事儿本身也就说不上什么好不好,追溯起来他见证了她的成长,明白成为如今的许墨,她是如何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也几乎知晓她的所有事情,喜好到表情,甚至记得她头发有多柔软,手指间总是带着微凉的温度,可是,还是不够吧。他时常觉得还是不够,厌烦这种困之门外的感觉,越是如此越是施施而行。告诫自己,顾南知,别急,顾南知,再等等。老白看顾南知又一副少男伤秋的模样,问:“许墨跟你说什么了吗?”
顾南知顿了顿,“没说什么。”
“啧啧啧,你俩真是一对儿,好想告诉你变成好想急死你,迟早集体去就医。”
顾南知没理他。老白轻扣几下桌面,“知道你伤春悲秋,但饭还是要吃的吧,我可是没半点藏私,好吃的都留给你了。”
顾南知掀开那粉的发光的饭盒,慢条斯理扒拉起饭来。老白连连摇头,感叹:“哎,思君令人老,不如努力加餐饭!”
………处理完大小事宜肚子忽而响了两声,幸好周围没有人,许墨被自己逗乐。想起张萌问的问题,“你想吃红烧牛肉,还是小鸡蘑菇,还是酸汤肥牛……”好久没有吃过泡面,又是现在物资匮乏的时候,光是想想泡面的香味和底汤就够她吞口水的,哎,当时怎么忍得住的呢!话说蟹黄鲍鱼味的泡面是啥味道?心里泛着嘀咕,思索这小妮子从哪弄来的泡面?小妮子又跑到哪里去了?找了几块风干肉,给自己倒了杯甜茶,她才悠悠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收到的信息还没有来得及看,前几天给陆蔓蔓她们报了平安,红色圆圈里的数字显示这几天来断断续续收到了多少回复,随手点开一个语音。shawn(潘晓):“许小墨你丫还知道报平安啊!老娘TM脑壳都要被她们吵掀掉了,天天不是说你失踪就是说你被拐卖了,你TM快点回来。”
高夕:“我已经找好律师,再找不到你就报警,顺便把【嘉世】告了,你若有事就让顾南知把牢底坐穿。”
路漫漫:“我已经到拉萨,到了尽快与我联系,见到你本尊我们才能放心,等你。”
……待许墨慢慢吃完桌上的食物,信息也已全部看完,嘴角一直挂着笑意,等见到陆蔓蔓她们不知道会不会上演千里寻亲式的感人场面,许墨赶紧晃晃头,怕不是听多了张萌神展开剧情深受其害了。收拾好茶碗,刚准备要走,一个小脑袋从门外探进来,是达瓦拉珍。孩子显然还是有几分羞涩,大眼睛睁的圆溜溜,很是可爱,许墨问,“小拉珍是来找我的吗?”
见她点头许墨上前蹲下,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总觉得与孩子保持视线一致,是一种尊重,有利于他们之间平等信任的交流。“找姐姐是有什么事情吗?”
“今天是莫拉的生日,下课我想去巴达寺为她祈福,缝老湿(冯老师)说俚(你)一定没有去过,肯定很想去,让我叫上俚(你)一起。”
许墨笑,亏得让孩子说了这么多话,冯菀这是想她带着拉珍还是想拉珍带着她啊!严格说起来她是信佛的,只是信则信倒是没悟出来什么,对于拉珍和冯菀的邀请她也是乐意之极的。拉珍所说的巴达寺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寺庙,翻过山口徒步过去大约二个多小时才可以到达,也可以从玛拉乌措撑船过去,可以节约一个小时的时候。这座横在山峦之间的湖泊,就像一条边界将世俗隔离在外。对于虔诚的信徒来说二个小时的路程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更有人坚持苦行修行,放弃一切‘便捷快速’,一步步完成的路途对他们来说更有意义。但许墨坚持坐船过去,一方面确实是考虑自身因素,谁叫她属于下肢不实的选手呢,另一方面是对渡湖饶有兴趣。虽是土路但并不难走,远近处都是大小高低苍茫山峦,再远些看到常年积雪的山顶,孤寂而坚毅,蓝色天幕挂着大团大团的云,压的很低,与世隔绝的安静,站在高处可以看到星罗棋布大小湖泊,倾洒的光线下闪烁变幻出银色光芒。要不是赶路这样的景致许墨可以看上很久很久,许墨问拉珍为什么不在家给她莫拉过生日,而是用祈福这种形式。“我们没有锅(过)生日的习惯,一般一生就只过一次生日,就是80岁的时候,生日会办的哼(很)隆重,会专门缝制有尼玛、达瓦(太阳、月亮)图案的白色氆氇寿衣,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达(大)家唱歌跳舞赛马。”
拉珍说完小手胡乱拂开几缕散发,晒得红扑的小圆脸,说到这里眼睛扑闪扑闪,“嗯,我就看过一次,是巴珠波拉的生日,他们家准备了好多好吃的,比过年还热闹,特别是赛夏(一种蘑菇)炖羊肉,特别特别好吃!”
许墨感觉到自己后背微微出汗,旁边的孩子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实在不好意思囔囔休息,好在视线开始慢慢变得宽阔。“喏,这就是玛拉乌措,那是巴达寺。”
小拉珍指了指,“俚(你)在这等我,我去找阿古拉(大叔)过来撑船。”
巴达寺在山顶之巅与湖泊遥遥相望,平底木船如一片叶,悠悠徐徐浮动,碧蓝湖面如镜倒影这湛蓝与白云,透着一丝静谧的温柔。又有两个当地妇女来到渡口,好奇打量这个外来人模样的年轻女子,似乎在讨论什么,许墨听不懂,只好礼貌的微笑。“姐姐,快上船!”
敏捷跳上船的小拉珍朝着许墨挥手。平底木船不大,载7、8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篙头轻轻点岸,便如鱼入水翩然游动。虽听说这渡船原本是为了冬日大雪覆山,前往寺庙山路难行才衍生出来的,许墨却觉得更有几分朝佛的庄重仪式感。渡因佛而生。人随舟往,亦是此岸彼岸之间,如佛经所说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流通,即名为彼岸。如此想倒是凭添了禅意。心里暗自庆幸答应此趟随行。那两名妇女一路与小拉珍搭话,时不时几人还撇上她几眼,倒是把许墨瞅的莫名里带着不好意思,只好转头一直看水天一色之景。下了船许墨才问小拉珍,“刚才你们是在说我吗?把我瞧的都不好意思了。”
小拉珍噗的笑了,“姐姐俚(你)脸都红了,她们听说有一队人来我们这里,建了图书室,给我们检查治病,新老师来教课,没想到还有姐姐俚(你)这么漂亮的阿家拉(姑娘)。”
听到这么直接的赞美反而更叫许墨不好意思,没了当初厚着脸色让孩子们叫姐姐的劲儿,摸着脸玩笑说,“姐姐长得确实还可以吧。”
上山的路程小拉珍说大约需要40分钟左右,抬头可以看到白色的寺庙安静矗立,山路边时有大大小小五色经幡围住的‘山丘’,堆放着玛尼石和擦擦,沿羊肠小道上山,一路看到天空的颜色,云彩变化不同行形状和光泽,忽而大片云层堆积,遮挡住太阳,仍有阳光倾泻如光柱,一束一束带着白色光芒洒落草原、村庄、湖泊。仿佛每向上踏一步,就离尘世更遥远。看到巴达寺,许墨想真的和它的名字一样美丽,巴达嘎尔藏语里白莲花的意思。层层叠叠的白色庙宇在山巅之上蔚蓝之中,就像一朵绽放的白莲花,存在于天地之间却又超脱天地之间的存在。寺庙的门栏很高,相传寺庙的每一个门栏代表释迦摩尼的双肩,千万不可踩踏而过,遵循左进右出习惯,许墨跟随小拉珍轻轻从左边跨进寺庙。几个小喇嘛围坐在一起,偶尔轻声低语,细致小心地擦拭着酥油灯盏。四根立柱绘金色盘旋飞腾的金龙,阳光正好从顶上泄落,正中的佛像扬起金色光芒庄重威严,不由心生清净安详。小拉珍微微拉了一下许墨的手指,“姐姐,我去佛前祈福,你到处看看,别乱跑乱摸乱,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