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汐失踪前的7小时。赵臧明和夏优蹲伏在华安酒馆附近。“出来了，”夏优小声说道。赵臧明嗯了一声。他启动了小型视觉偏折立场，两人的身影和周遭环境融为一体。他们尾随着李汐父女来到诊所。“我看这俩人不像是异能者，应该是普通人，等他们睡着了动手。”

赵臧明说。“这女孩有什么问题？”

夏优问道。“我给他们三人看孙义文照片的时候，穿西服的一丁点情绪波动都没有，我能看到所有人的情绪变化，人类的情绪反映就像光谱一样在脑袋顶上。控制情绪比控制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冲动困难多了，人经过训练可以克制住逃跑，但他无法消除恐惧的情绪。愤怒、失望、情欲这些情绪在事件发生的那个瞬间产生，人类是无法隐藏情绪波动的。社安局那人一直都是深蓝色，跟仿生人一样，除非他提前猜到了结果，而且经过大量的训练，否则他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但剩下两个女孩就不一样了。”

赵臧明说着拿出了香烟，却被夏优打了一下手。“会暴露，而且我讨厌烟味。”

“不好意思，”他把香烟装回口袋继续说道，“剩下两个女孩，一个瞬间像着了火，她的情绪由橙黄色变成猩红色，另一个则由平静的绿色变成黄色。变成红色的，是个高级别异能者，咱俩搞她有点费劲。”

“所以你选了戴面具的，可怜的孩子。”

“不过是带走问问话，又不对她做什么。我当时给他们看影像的时候，那两个女孩明显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他们看到影像后立刻压抑住了情绪波动。”

“酒馆老板呢？他有什么反应吗？”

“你说另一个戴眼罩的小伙儿？他反应是正常的，符合他说的情况，但他给我的感觉也很奇怪。”

“那怎么不绑他？”

“要是从这女孩口中问不出什么事，就找他。”

夏优浮现出一丝戏谑的微笑，“欺软怕硬。”

赵臧明没有理会夏优的阴阳怪气，“我不过是想赶紧弄清楚发生什么事而已，虽然孙义文干了不少操蛋的事儿，但怎么说也是我下面的人，我得负起责任。”

夏优没再搭话。又过了两个小时，夏优捅了捅已经坐着睡着的赵臧明说：“差不多了，我准备进去了，我会打开大门，你在门口等着。”

赵臧明努力睁开双眼，夏优已经消失不见了。不一会儿，诊所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赵臧明轻声走了进去，他同时发动自己的异能，让已经熟睡的李叔一家精神状态变得更加安详沉稳。夏优站在前厅，她示意赵臧明跟上。两人来到夏优床边。赵臧明在她脖子上注射一针抑制剂，除非使用唤醒针，否则女孩在短时间都不会醒来。在夏优的帮助下，赵臧明背着李汐溜出了诊所。一片黑暗。头好疼。好像有人在说话。“怪不得这女孩戴着面具。”

一个男性的声音，有点熟悉。“啊，她醒了。”

看到李汐微微睁开眼睛，夏优拍了拍她的脸，“能听到我说话吗？”

“你是谁？”

李汐缓慢地问道。“不好意思把你带到这里，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这是哪里？”

李汐恢复了一些意识，她不安地环顾四周。“这里是40层的百得伽公司，你见过这个叫孙义文的人吗？”

赵臧明放出孙义文的全息影像。“你是酒馆里的那个人。”

“对。”

“我不是都告诉你了，我们在10层见过。”

“然后呢？”

“就见过那一次。”

赵臧明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双手托起李汐的脸。李汐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戴面具。她看着赵臧明的双眼，下一秒，一股强烈而真实的恐惧感侵蚀着李汐全身。自己不存在的左臂和双脚如同被饥饿的老鼠大口啃食着，表皮和肌肉被一点点剥离身体。看不见的老鼠顺着断肢处钻进了自己的身体，她清晰地感觉到内脏被撕扯破坏的痛楚。“啊啊啊啊啊啊！”

心理上的恐惧和身体上的痛楚让李汐疯狂地大喊。未曾体验过的疼痛和极致的恐惧形成一道巨浪，李汐脆弱的人格和意识被赵臧明异能冲击地支离破碎。赵臧明松开双手，李汐像没了骨架的洋娃娃，摊到在地上，她的身体一抽一抽的，眼泪和口水流到地板上。他触碰李汐不过1秒钟，但在李汐意识里却是30秒，赵臧明刻意拉长了她能感受到的时间。由于难以忍受的恐惧和逼真的痛苦，李汐的睡裤被她自己的尿液浸湿了。“你的身体没有受到实质伤害，我只是让你稍微体验一下恐惧和绝望，”赵臧明说。他抓住李汐的头发，再次发动异能，这次他让李汐稍微平复了下情绪，他说道：“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然后就把你送回去，明白吗？”

李汐艰难地张口说：“我回答了…你的问题，我没骗你。”

小腹传来一个沉重的打击感。赵臧明一拳打在了她肚子上，胃部和膈肌产生了痉挛。“孙义文死了，上周在外城区发现的，你知道些什么吗？”

李汐剧烈地蜷缩着身体。可能由于腹部的疼痛，也可能是得知孙义文已经死了，李汐的情绪产生了些许波动。她缓了一会说，“我不知道他已经死了，跟我没关系。”

赵臧明又拽起她的头发，“姑娘，我的异能可以控制你的情绪和精神，你知道如果人类承受了超过自己极限的恐惧会发生什么吗？”

他停顿了一下，“那个时候，死亡会是你追求的唯一解脱。”

“不要，求求你…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

李汐苦苦哀求着。“那你他妈的赶紧说，孙义文为什么去外城区，是谁把他杀了的！”

李汐哭着摇了摇了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找臧明啧了一声，他掐住李汐纤细的脖子，准备再次发动异能。“我来吧。”

夏优忽然说道。她朝赵臧明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这是他们常用的伎俩。先由扮演黑脸的赵臧明击溃被审问者的心理防线，他的异能非常适合这个任务。之后再由夏优进行适当的安抚，大部分人都会把情报说出来，他们再也不想被赵臧明的恐惧支配。赵臧明粗暴地把李汐推倒在地，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夏优扶起李汐，“老老实实配合我们不好吗？何必让自己受苦。”

李汐抱紧双臂，她颤颤巍巍地说：“我朋友和孙义文在10层发生了口角，孙义文把他割伤了，店铺老板替我们解了围，然后我们就走了。”

她停顿了一下，“至于他怎么死的，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李汐看着眼前发梢向内扣着的卷发女性说道。夏优有点迟疑，一般人这会都不再隐瞒，要么这女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她依然抱有侥幸心理，试图隐瞒信息。不知怎么回事，这次她竟然觉得女孩有些可怜。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赵臧明走了进来。他低声说道：“她朋友找了过来。”

“这么快！”

夏优有些吃惊，“老板知道了吗？”

“我跟他说了，他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她说什么了吗？”

赵臧明问道。夏优摇了摇头，“可能真的跟她没关系，他们来了多少人？”

“两个，那个高级的异能者和酒馆老板，我让人拖着他们呢，要不我再试试这女孩？”

夏优思考了片刻说：“别给老板惹麻烦，咱们先把人还了。”

“对方只有那个女的看着比较厉害，咱俩一起上的话…”夏优瞪了他一眼。“行，行。你说了算。”

赵臧明说。夏优扶起李汐，他们三人朝屋外走去。“李汐！”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李汐缓缓抬起头。华安冲到她身旁，女孩的头发散乱地垂在脸上，她神智涣散地看着华安。“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华安抱紧李汐，他的声音颤抖而愤怒。“抱歉，有点误会。”

赵臧明说道，“这姑娘呆两天就好了。”

“误会？”

华安皱紧眉头瞪大双眼。“喂，1级的，先说好，我可不帮你打架，人找到了，我要回去了。”

司凌娜在他身后说。华安把李汐交给司凌娜说，“那你带她先走。”

司凌娜搀着李汐说，“蠢货，你脑子坏了吗？”

就在华安准备强化肌肉和骨骼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黄御空穿着白色的休闲服站在门口，“你们，都住手。”

华安回头，加上接待员，对方有4人，司凌娜不想战斗，李汐的情况也不好，还是先撤吧。黄御空走向华安说：“我听说事情的经过了，这里面可能有点误会，这是赔礼，请见谅。”

他说着举起右手伸向华安的脸，他把手指伸进空洞的眼窝。华安像是被无形的双手按住一样无法动弹。他之前把自己的眼睛摘除了送给了张望，现在眼窝的伤口刚刚愈合，新的眼球还没长出来。黄御空的手指在他眼窝内壁划了一圈，一股暖流伴随着刺痒感在眼窝中涌现。他明显感觉到新的眼球连同视觉神经在快速生长。黑色的眼罩掉在地上。华安原本空洞的右眼处长出了新的眼球。他的身体也不再被束缚，他用手摸了摸右眼。眼前的短发男子肯定是5级以上的强大异能者，他在一瞬间再生了华安的眼球，还能控制住他的行动。华安完全没有胜算。“那女孩的脸我治不了，抱歉。好了，你们走吧。”

黄御空下达了明确的逐客令。“走吧司凌娜，”华安说着和司凌娜一起扶着李汐离开了百得伽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