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个好东西，它会告诉你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日子一天天的过，生命还得一天天的活。记忆的长河里，那些得到的失去的，最后都会变成抓不住的回忆。有些痛，无法挽回。有些伤，无法拔掉。只有在深夜里，痛到无法呼吸了，才会明白曾经的任性，曾经的不屑一顾，都是今天的后悔。我很感谢那两年，它让我学会了一个人的独立。我也很恨那两年，它让我无法和我曾经的伙伴朝夕相处。吴芹姑姑还是两个星期来一次，每次来了都会和我说一说余歌和小海地事情。时间久了，我就特别期待假期，只有假期我才能见到他们。那段时间我很想奶奶，也很想三叔。我也试着问吴芹姑姑关于奶奶和三叔地消息，吴芹姑姑说奶奶还和以前一样。每天看着好几个孩子，三叔憔悴了，生活不止有甜还有苦。我第一次觉得日子过得太慢了，每天都在数着日子放假。2005年，冬。已经下过两场雪了。年渐渐的近了，终于在一个自习过后，我亲爱的班主任宣布，下个星期要放假了。听到这个消息，我马上跑回宿舍收拾东西，恨不得现在就能回家。“姑姑，下个星期放假了，您来接我一下吧。”

我高兴得给吴芹姑姑打着电话。“好，还是我提前给你买好车票，你自己回去吗？”

吴芹姑姑去年没时间送我回去，就说锻炼一下我，让我自己回去了，从那以后暑假寒假的她只负责给我买票。“嗯，我自己回去，您今年是不是很忙？”

每到过年的时候姑姑就会很忙，忙到没时间回家，甚至忙到没时间吃饭。“嗯，要过年了嘛，会很忙。”

吴芹姑姑似乎感冒了，说话有点鼻音。“您这几天是不是没有休息好，要注意休息。”

我有点担心她，她身边连一个陪她的人都没有。“没事，你照顾好自己。”

姑姑说道。有时候我很想多句嘴，她快五十了，难道就没想过找个人陪她，但是我知道我不能问。有些伤，一辈子都无法愈合。“你不用急着给我买票，我过去陪你几天再走吧！”

突然有点心疼她。“这会又不急了？你啊！”

姑姑欲言又止的说道。很多年以后，我明白女人终究是女人。“其实回去了也没什么事？还不如在这里给您帮帮忙。再说我也不小了，早点接触社会也是为了自己好。”

我是真觉得她不容易，我又不好意思直接说。“行！这几天我也有点忙，那就等你放假了再给你买票吧。”

停了一会，吴芹姑姑答应道。我又陪她聊了一会，嘱咐她按时吃药才挂断，但是我也知道她忙起来哪里还会记得吃药。那会宿舍的人，也慢慢的都回来了。大家兴致都很高，因为放假的缘故。“陆洋，大美女过几天来接你吧？”

宿舍的人都喜欢喊我吴芹姑姑大美女，特别是姑姑带他们吃过几次大餐以后。“姑姑说等她不忙的时候过来接我。”

宿舍的大胖子，家住在郊区。大家知道我家离得远，平时从家里带了好吃的，都会分我。“大美女来得时候让她把我捎回家吧，你也知道东西这么多，公交车不方便。”

大胖子挤眉弄眼地说道。那时候男孩子都不怎么会拆洗被子，所以只能放假的时候带回家，让父母帮忙一起收拾。“还有我，陆洋。让大美女给我放车站就行，到时候咱俩一起坐车，路上还能有个伴儿。”

睡在我下铺的同学，吴子浩说道。吴子浩和我一样，都是林城的，只是我家在农村。吴子浩经常给我吹牛说，等回到我们市的时候带我去哪里哪里玩。还说睡在一起的兄弟，是一辈子的兄弟。对于他的话，我只能报以微笑。“我可能不能陪你一起回家，我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想陪姑姑一起回家。但是我会让姑姑把你送到车站的，你放心。”

我对着吴子浩说道。平时就数我们三个玩得好，所以我也没有打算瞒着他们。我们三个平时没少一起吃喝玩乐，所以有些忙能帮的就随手帮了。集体宿舍很乱的，但是也很快乐，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快乐好像并不是那么的复杂。很快大家洗漱完了以后，就各自玩去了。一个星期以后。姑姑是早上过来接我的，姑姑说专门给我留了一上午时间。当姑姑坐在车上等了我们半个小时以后，我们三个才大包小包的下来。“你们明年不来了吗？”

姑姑看着我们说道。我们三个的样子，不像是放假，更像是搬家。“大美女，快帮忙。”

吴子浩大大咧咧的说道。十几分钟以后，在车门勉强能关上的情况下，我们四个向车站驶去。“大美女，到家了一定要找我，我要请你吃大餐。”

吴子浩不顾周围人群的观望，给了姑姑一个大大的拥抱。“行，等你小子请我吃大餐。”

姑姑也拍了拍吴子浩的背说道。说完吴子浩就背着大包小包上了火车，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节奏。“我们走吧！”

姑姑说完，开车载我们离去。姑姑住的房子，我之前来过一次。堆着满满的货物，120平米的三室一厅，竟然只有一个屋子可以睡觉。“从今天开始你住这里。”

姑姑从一堆货物下面拔出一张小床，让我把东西放进去。“明天开始陪我去送货。”

姑姑把我安顿好以后就自己出去了。光阴似箭，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渐渐黑了起来，姑姑还没有回来。我开始在冰箱里翻找，还好冰箱里还有吃的，我又翻了翻煤气灶，还能用。虽然一直是奶奶照顾我和小海，但是做饭这件事我还是会一点的。一个小时以后，四菜一汤就好了。姑姑一直到十点多的时候才回来，很冷的夜晚，一个女人踉跄着从胡同口走进来。“小洋，吃饭了么？姑姑带你吃饭去。”

姑姑打开门，没顾得上放下手里的包就喊我。“姑姑你先坐，我先给你倒点热水。”

我把今天下午洗干净的暖壶，接了满满的一瓶水。“呦，臭小子。还给我收拾了屋子！”

姑姑端着我给她倒得水，看着收拾干净的屋子和摆放整洁的货物说道。“不错，不错。看来让你去上学，这路走对了。”

姑姑一边说一边在屋子里来回穿梭。“你还得等会儿，饭菜凉了，我得给你热一下。”

我赶忙向厨房走去。“不用热，时间不早了，我随便吃点就行。”

姑姑在厨房外面喊道。“很快的，等我十分钟。”

我把姑姑扶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小洋子，这饭菜你做得？”

姑姑一边吃饭，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你没回来的时候，我吃了点。你尝尝，能吃不？”

我很久没下厨了，厨艺有点退步。“好吃，姑姑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家里的饭菜了。”

姑姑放下筷子，眼睛里有点泪花。“还有个汤，你等会儿我，我做饭慢。”

我不忍心去看姑姑的眼睛。“小洋，谢谢你。谢谢你让姑姑，感觉到家人的关怀。”

姑姑在我背后说道。“姑姑，你是我放在心里的女人。你是我的亲人，我给你做饭应该的。”

我回头对着姑姑笑着说。“我的臭小子长大了！”

姑姑回过身继续吃饭去了。“呐，你的药。”

吃过饭后我把感冒药给姑姑放到卧室说道。“你要不要陪我聊会天。”

姑姑把药放下。“不聊了，忙了一下午累死了，我要去睡觉了。”

这个时候我知道姑姑需要人陪，可是我觉得那个人可能不是我。“臭小子，去睡吧。明天记得早起，给我送货去。”

姑姑板着脸说道。女人啊，说翻脸就翻脸。一夜无话。第二天五点多，姑姑就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呐，今天上午我们去送货。这是货单，一会搬我车上。”

姑姑是做批发生意的，像衣服啊，首饰啊，还有一些小玩意。“好，我起床洗个脸。”

我手脚麻利地穿好衣服，向“仓库”走去。“你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姑姑拿起包准备出门。“随便。”

我随口回道。不会做饭的女人，是怎么活这么久的。姑姑住在一楼，当时买房子的时候，就是为了搬货方便。当我气喘吁吁的把上午要送的货，全部搬到车上以后，姑姑哼着小曲儿也从外面走了回来，不时的还跟早起锻炼的老头老太太打着招呼。看来她身体好多了，冬天最容易流感了。“搬完了？”

姑姑问道。“完了。”

我有点累。“上午送完，下午去接货，时间早的话，再多送点，晚上我请你吃火锅。”

姑姑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把早饭推给我。“行，不过晚饭我们回来自己做吧！”

我必须得培养这个女人，最少让她能够自己学会做基本的饭菜。“也行，你做！我给你打下手。”

姑姑一脸殷勤地看着我。“行，我做！”

做饭这事得慢慢来，不能上得弦太紧了。就这样，我和我的吴芹姑姑开始了“相依为命”的日子。姑姑也开始试着去烧饭，我也从“厨师”的位置，慢慢地变成“二厨”。离年越来越近了，姑姑的生意也越来越忙了。就算有我这个出力的，我和姑姑每天也要忙到晚上八点多。我们两个也经常“吃了上顿”，找不到下顿的。腊月二十六。姑姑说因为我的加入，我们今年提前放假了。“终于不用再吃泡面了！”

早上起来，姑姑睡到了九点。“小洋，起床。买菜去，姑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姑姑在门外喊道。“咱俩一起去吧！”

我穿好衣服，拉着吴芹姑姑说道。“好，姑姑陪你一起去买菜！”

吴芹姑姑今天有点兴奋。“小洋，我们把年货一起买了吧。今晚好好睡觉，明天开车回家。”

走在大街上，姑姑挽着我的手臂说道。“好啊，我都有点想小海了。”

我低声说道。“就没想余歌？”

姑姑调戏地说道。“想她干嘛？一个小妮子。”

我嘴硬道。“大芹子，带小洋来买菜啊。”

卖菜的大娘喊道。我最近在姑姑这里，没少来逛市场。和这些卖菜的大哥大妈，相处久了都很熟悉。“年货置办齐了吗？”

“啥时候回家？”

“我这里还给你留了几斤山货。”

每到一个摊位前，就有人热情地打着招呼。市场到处充满着过年的气息，我们买好了年货和市场里的人打着招呼离开。第二天一早，我和姑姑早早起来准备出发。“洋子，还好我赶到了。”

大胖子提着一个背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你怎么来了，家里都收拾妥当了吗？”

我拍了拍大胖子的肩膀说道。“大美女，我觉得这几天你们应该要回去了。特地给你们送点腊肉过来，知道你喜欢吃。”

大胖子上次拿了点自己妈妈做得腊肉，给姑姑吃，姑姑当时说好吃，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记得。“小胖子，不错。谢谢啦！”

姑姑客气道。“大美女，过了年早点回来，让我妈好好招待一下你。”

大胖子和姑姑交谈着。“先走了，开学见！”

我也跟大胖子热情地道别。“小洋，大美女。再见！”

“出发！”

道别了大胖子，我和姑姑驱车向家驶去。有一种顾盼，是亲人隔山隔水的呼唤；有一种深情，那就是对故乡的眷恋。走遍千山万水，回家的风景最美；尝尽人间百味，回家的感觉最暖。姑姑的开车技术很好，经过一天多的飞驰，我们已经离家不远了。“洋子，到哪了。”

吴子浩打着姑姑的手机。“还有一百多公里，到咱市。”

肯定是大胖子告诉吴子浩我们今天回去的，姑姑一向不喜欢麻烦人，所以我们回来谁也没通知。“告诉大美女，我在家里等你们。今晚我做东，给你们接风。”

吴子浩在电话里面吼道，生怕吴芹姑姑听不到。“不麻烦了吧，姑姑今天开了一天车，要不改天吧！”

我在电话里婉拒。“洋子，这叫什么话。大美女来，我一定要给她接风。我地方都定好了，就差你们人了。”

吴子浩在电话里气冲冲地喊着。“行，在那等我们，一会就到。”

姑姑对着电话喊了一声。“姑姑，这次怎么这么的直接啊？”

我挂断电话，疑惑地对姑姑说道。以前姑姑可不会让我们请吃饭，每次都抢着买单。“这小子，这么热情。不好拒绝，况且还有人在市里等我。”

姑姑嘿嘿地笑了一下。“哦。”

我很疑惑，姑姑约了谁。车子缓慢地向前方驶去，走过长长的树林。“姑姑，前面是学校吧？”

我有点疑惑姑姑来找谁，这里不像吴子浩能消费起的地方。“一会你就知道了。”

姑姑故作神秘地说道。“我们到了，出来吧！”

姑姑在电话里轻声说道。“白衣胜雪，清水芙蓉……我去，余歌！”

我惊道。“前面两句我还以为你小子春心荡漾了呢？”

姑姑调戏道。“姑姑你来接她？”

我问。“还不下去帮忙提东西？怎么忍心让个小姑娘提那么多东西。”

姑姑呵斥道。我连忙下车帮忙提东西，心里也越来越疑惑，这小妮子放假不回家，在这里等什么。“坐后面去！”

见我上车，姑姑再次呵斥道。“你怎么现在才回家？学校忙吗？”

我试着跟后排的余歌打招呼。“我在等你们啊，学校前几天就放假了。姑姑说你没有回来，我就寻思等你们几天一起回去。”

余歌还是那么善言。“这小妮子每次放假都要问你有没有回家的，比你有情。”

姑姑在责怪我不主动联系余歌。“听说你们早就放假了，帮姑姑送货累不累啊？”

看来我在姑姑那里的事，这小妮子都知道。“还行。”

我回答。“还是你们那里有意思，等明年了我能去看看你们吗？”

余歌小心翼翼的询问。“你学业不忙吗？不要耽误了你的学习才好。”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不忙，那点东西我早就学会了。”

余歌兴奋地说道。“过年，我帮你补习英语吧。”

余歌赶快转移话题，可能怕我难堪吧，毕竟我是学渣。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吴子浩给的地方。“大美女，这里。”

眼尖的吴子浩跑过去给姑姑开车门。“小伙子，不错嘛！”

姑姑和吴子浩开着玩笑。“呦！大美女啊！”

吴子浩看了看余歌说道。“洋子，女朋友？”

吴子浩问我。“算是吧！”

想承认又怕被拒绝，我只能模糊两可的说道。“你是陆洋的同学，吴子浩吧？”

余歌跑过来挽着我的胳膊说道。“陆洋经常会说到你，还有大胖子。”

余歌很自然地说着。“洋子没少说我们的坏话吧？哈哈！”

吴子浩热情地跟余歌交谈着。“快走，快走！饿死我了！”

姑姑打断我们的交谈。“遵命，大美女。只有我们两个孤家寡人了。”

吴子浩调皮地对着姑姑说道。姑姑拍打着他的手，示意别太让余歌尴尬。一顿饭就在姑姑和吴子浩的调皮之下，愉快的结束了。2005年，冬，腊月二十七，夜。余歌挽着我的胳膊，趴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那晚，十七岁的我们，彼此心里有了温暖。那天，我小声地在余歌耳边对她说，喜欢！也许是为了给我们更多相处的机会，那天我们玩到了很晚。原来，初恋是那么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