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豪杰相聚会英才,恩义袍泽共开怀。 仙山岂容奸宄据,除尽为待明主来。 且说季晓宇等人杀了任辉、江伟二贼,又叱众喽啰来降,众喽啰见贼首已死,都来归顺。田雅珠先教从者将这二贼尸首扛抬出去烧化了,再分付刘主管核点人马,全山计有七百余人,又令尹主管觅得任辉往日掳来的女子,都赠与盘缠,教小喽啰送下山去了,复请毛振宇盘点物件,整顿房屋。 娄小雨见诸事已定,便谓田雅珠、季晓宇道:“山寨人马众多,诸事冗杂,不可一日无主,日后若要抗敌官兵,亦须得一都头领主持军务。”田雅珠、季晓宇都道:“贤妹所言极是。”
就请众英雄一齐坐地,共议座次。季晓宇道:“新宇兄弟乃胡百元高足,武艺高强,东京劫法场之义举,天下共知,若为寨主,官军何敢正视吾等?”
路新宇道:“路某一勇之夫,怎敢僭居尊位,二位庄主仁义双全,当为寨主。”
田雅珠素来恬淡谦退,如何肯应?三个互相推让,又都道陈明远义气,却未曾落草,终无定见。娄小雨道:“三位不必如此。既是公议陈都头为寨主,不妨先虚设其位,待日后赚他上山,再请他坐第一把交椅。目下仍请田、季二位庄主执掌诸事,路义士总领人马。”
众人称是,遂请田雅珠坐了第二位,季晓宇坐了第三位,代行寨主之职。娄小雨坐了第四位,为大寨军师。路新宇坐了第五位,毛振宇坐了第六位,管领马步军兵。毛振宇之下,徐硕坐了第七位,刘楚坐了第八位,尹柔雨坐了第九位,刘涛坐了第十位,陈星坐了第十一位。头领之下仍设大小头目,各司其职,守备寨栅滩头。季晓宇又分付众喽啰道:“日后休要下山扰乱村中百姓。如有违者,毋论何人,定斩不饶!”
众喽啰见她声色俱厉,都有七分惧怯。田雅珠亦教刘涛摆下筵席,庆贺聚义。有诗为证:
雄据马陵发轫初,各依序位人心服。 号令重修因忠义,比得朝廷更腥污。 却说时至十月初一日,众头领正于聚义厅上商议进取,闻得伏路军校回山禀道:“淮阳军差拨军官,带领一千人马,乘大小船只四五百,见在骆马湖里屯驻。”徐硕、刘涛、陈星三人闻言笑道:“诸位不必担忧,有我三个在此,管教他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娄小雨笑道:“你三人应得口便最好。未知彼处是何人领兵?”
小喽啰禀道:“据探乃是淮阳军团练使,人称病嫪毐的朱然。”
季晓宇谓娄小雨道:“这朱然未曾闻名,想是手段寻常。只不知何为病嫪毐?”
娄小雨闻言无应,田雅珠羞道:“季姐怎生问起这等事来?”
周遭路新宇等头领,无不偷笑。季晓宇又道:“你们笑个鸟,我自幼不喜读诗书,怎知这许多门道?”
陈星私问毛振宇道:“俺也不知何意。”
毛振宇回道:“嫪毐者,战国时大阴人也,有转轮之术,常与赵姬私通。此人唤作病嫪毐,多半亦是个好淫欲之人。”
徐硕道:“休要说笑了。众头领在此稍待片刻,我三个这便带领水军,将这甚么病嫪毐捉拿回来。”
说罢,徐硕引着刘涛、陈星大踏步走出聚义厅。
且说团练使朱然带领军兵上船,从骆马湖杀奔马陵泊而来。大船行不远处,见芦苇丛中划出三只小船来,头船上为首一人,头包青巾,身穿绿袄,手提龙吟剑。官兵内有人认得的,便对朱然道:“这便是窑湾村避水狮徐硕。”朱然道:“速与我擒拿此贼。”
就令全队杀去。徐硕见了,将剑朝天一指,三只小船便都调转船头,往来路退回。朱然大船在后,一一赶入芦苇深处。
官军赶不过一二里,徐硕等小船三穿两转,甚是灵便,早不见了人影。朱然正纳闷,只听得随行军兵叫道:“后船不见了!”朱然大惊,登将台望时,早不见了后队水军,急令收兵,却只在芦苇荡中打转,一时寻不得来路。
却说官军后队船只无人主持,故船上官兵原不甚卖力,一时失却前船,又不知马陵泊的水径,只得撤回。方出得芦苇荡,只见两边各有二三十只小船,船上弩箭如雨点般射来,官军措手不及,中箭落水者不计其数。有那会水的官军,就弃船下水逃命,方才下水,便吃水中埋伏的喽啰拿住。那不会水的官军,就在船上高呼投降。这小船为首的头领,正是逆海蛟陈星,就引船只上前,将大船上官军都悉数捉了,带同这许多船只并船中器械一并回山。 再说这朱然,被困在芦苇荡中,正在进退维谷,听得一声炮响,四下里红旗招展,徐硕领队而出,高叫:“朱然不投降更待何时,再要顽抗,便使你这‘病嫪毐’做成‘病赵高’!”朱然大怒道:“水洼草寇怎敢辱我!”
就令撑船上前,徐硕亦迎上,二人交手,斗有十数合,朱然回头看去,那些官兵会水的都跳下水去,不会水的被连人带船拖去,折去大半。朱然便撇徐硕,驾船飞逃。正行之间,前边水面上忽的冒出个人影,觑着朱然,一挠钩搭住,倒拖下水来,上前提住,喝道:“要命的乖乖受缚,不然老爷割了你这鸟头!”
这捉朱然的好汉不是别人,正是马陵泊水军头领搅海龙刘涛。有诗为证:
新遣罡煞初显威,略施手段强虏摧。 蓼枪荷盾翻飞处,而今且擎得胜杯。 朱然被刘涛扯上船,划回岸边,陈星早去通报,季晓宇、路新宇骑马挺枪,引马步军兵赶来接应。三个水军头领共生擒得官军四五百人,逃得性命的官兵不过数十人,都弃船回城去报信,余者尽死在水中。路新宇教小喽啰将夺来的船只尽数收在水寨中,所缴器械也一并入库。大小头领齐到山寨,都上聚义厅坐定。 娄小雨见捉得的官军甚多,便令左右带过朱然,请尹柔雨好言劝说。朱然见状,自思欲归无路,不降必死,只得降了。季晓宇见朱然归顺,甚是欣喜,就教朱然去陈星下首坐了,并令其劝降部下官兵。田雅珠复教刘楚取出金银,赏与有功的喽啰。山寨杀猪宰牛,大摆宴席,众头领纷纷来与水军三头领庆功,再贺朱然入伙。季晓宇闻得那活捉到的官兵都已愿降,大喜道:“我等众人新到山寨,不出一月,便得如此大胜,照这般,便是那甚么云天彪、陈希真、刘广、金成英来了,也不惧他!”众头领闻言皆笑。
比及散席后,娄小雨私谓田雅珠、季晓宇道:“我闻朱然此人在军中掌兵时,便不以军务为重,出入娼妓之家,亦常奸淫良家妇女,复又瞒上欺下,护住官位。若留此人于寨中,必然生乱。”季晓宇闻言怒道:“此贼安敢如此,这便将他斩讫报来!”
田雅珠道:“季姐此言差矣,既上山入伙,原不当追究往事,但求他为山寨尽力,安守本分便是了。若斩此人,必使降者心惊,亦显得我山寨无有包容之心。”
娄小雨闻言道:“大庄主所言却是正理,小妹如此说来,亦不过教二位庄主小心提防此人。”
田雅珠、季晓宇都道:“军师所言极是。”
娄小雨仍请众头领修葺器械,以备抗敌官军。
且言此仗之后,又过一月,正是冬月初二日,季晓宇于聚义厅上谓众人道:“有道是知恩不报,非人也。众位头领且听我一言。”若不是季晓宇这一番话语,有分教:
下邳县中起出一场是非,好汉额上多出一道金印。 直使: 奸邪丧命青锋下,豪杰栖身草莽中。 毕竟季晓宇要说出何事来,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