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时微心尖蓦然颤了颤。但她周身上下,就像是没听见一般。缓缓抬眸,笑容自然又随意:“我不明白二婶娘的意思。”
“你不明白?你勾着男人的时候,怎么明白得很?”
林氏的话愈发难听。“住口!”
殷老太太是当真怒了。“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老太太!”
林氏觉着自己占理,不依不饶:“她指使着白鸢那小蹄子泼了陆世子一身凉水。”
“那会儿我就在廊庑下瞧着,可狠了!”
“前后脚的又跟野男人抱在一处!”
“若不管教,咱们家的姑娘可怎么嫁人?”
殷老太太还是头一遭被二儿媳妇这般顶撞。往日里哪一次不是见自个儿发火,便没了脾气的?老太太轻笑,压抑着火气,问:“那你觉着,该如何处置安远伯府这事儿?”
她并没有问如何处置殷时微。显然压根儿没想过要处置孙女。这讯息连殷兰婼都听出来了,用力去拉自家母亲的袖子。奈何林氏一见着殷老太太笑,便以为能拿捏了,将袖子从女儿手板心抽出来。先狠狠睃了殷时微一眼。开口:“陆世子可是上过琼林宴的。”
“文采斐然,才貌兼具。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都寻不得!”
“儿媳觉着,应该叫微姐儿上门道歉,求得安远伯府谅解才是。”
殷时微听了这话都觉好笑。“是么?”
殷老太太未置可否,只问:“为何?”
林氏愣了一下:“为何?自然是……微姐儿失了贤淑。”
“没礼数又任性。”
她掰着指头细数殷时微的不是。林氏素来拿捏不准婆母的思量,现在就更迷茫了。譬如现在。分明是她让自个儿说原由的。偏那老太婆越听脸色越难看。说到最后,殷老太太随手将几子上的茶杯掷了。“砰”地一声,青花瓷碎片儿四下飞溅。林氏惊叫出声连忙往后头跳了两步。殷老太太手指颤抖着,脸上浮现一抹病态的潮红,一面咳嗽一面指着林氏。“来人,拿笤帚撵出去福寿园去!”
“老太太!为何啊?”
林氏又急又怕。等婆子当真拿了笤帚朝堂下过来。林氏脸色一变,哪里敢呆着,连忙落荒而逃,背影说不出的狼狈。母亲都走了。殷兰婼也不敢再待,匆匆行了一礼追出去了。殷时微连忙扶着祖母,给她顺气儿。“祖母。”
她凝眉软声唤,劝慰:“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殷时微是当真想劝着祖母分家过算了。其实在梦境里。祖母殁后,她每次去扫墓,除了自己,便再没有了旁人的香火。有的人,连活着的亲人都淡泊如水。更遑论离世后的人呢?“祖母都明白。”
殷老太太拍了拍殷时微的手背。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的身影有些佝偻,长叹了口气:“我从来都知晓你二婶娘是个拧不清的。”
“竟不知她能如此荒唐。”
她又咳了几声。“咱们没错。”
“便错了也不能低头。”
“我绥阳伯府的姑娘,受不得这个气。”
“否则,将来嫁出去的女儿,是个阿猫阿狗都敢欺负到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