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粒核桃箍碎开,再用指间并镊子将里头的仁儿挑到盘子里。殷时微挑得极小心,生怕漏了硬渣滓。剥了一小半,素手推到了殷老太太跟前:“祖母,尝尝看?”
殷老太太端详着她的眉眼。“你那表兄,如今多年不见,长得愈发好了。”
“我瞧他待人接物,风度极好。”
老太太阅人无数,眼光素来毒。说话的时候,语气笃定:“六丫头,你若是嫁过去,便是没有你外祖父在,凭着多年的情分,他也是能捧着你,真心疼你的。”
“只可惜……”殷老太太叹了一息,神色也带着股子发自内心的惋惜。微微阖眼,拨弄着菩提珠子:“他若出身再高些,能在上京护得住你。”
“若不是白家人……”“那么亲上加亲,也是最好的选择。”
殷时微低垂下眼眸。一场噩梦之后,她再无法在祖母身边儿维持懵懂的眼神。祖母一瞧,定能察觉。殷时微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她不讨厌表哥。以他的医术与品性,的确是最好的。他太好了。好到殷时微都觉着,连同自己,约莫也没人能配得上表哥。梦里,他直到最后,也孑然一身。可是打从一开始,殷时微就很清楚,他不可能。“六丫头。”
殷老太太笑着拍拍她的手背:“退不退亲另说。”
“便是亲事真退了,祖母也给你物色个好的。”
“过几个月可不就是宫宴了?你长兄做了总旗官,正经的七品武郎君。你也到了年岁。”
“到时候正好与你一道去宫宴。”
“达官显贵。琼林郎君,我的微儿都配得。”
殷时微一时红了眼圈,抬手握住了老太太苍老的掌心:“祖母。”
“孙女儿想一辈子在身边儿伺候您。”
“傻孩子。”
殷老太太打量她瑰丽娇艳的眉眼。或哭或笑。她都美得不可方物。“世上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祖母只盼着你能嫁个好的。”
“一辈子都别回来。”
殷时微心里酸涩得更厉害了。祖母是为她好的。她知道。这府邸里头,并没有那么太平。殷老太太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唯一的念想,便是她能风光地嫁出去、不被休弃罢了。…………殷时微出了二门,径直往萧恕所在院落去。“微妹妹。”
白容泽正好出来。自有药童小厮接了药箱。他知晓殷时微的来意,便笑着吩咐小厮去拿酒。殷时微笑得快活,叫身边儿的檀音一道去。“拢共就三坛,你也舍得?”
三坛子。一坛被她挖破了。一坛借花献佛,赠给了萧恕。白容泽道:“你还好意思讲。”
“怎就容不得我回来再挖?”
“还有一坛竟匀给了别人。”
“萧郎君可不是旁人。”
殷时微忍不住反驳:“他救过我,是恩人。”
“一坛酒,他值当。”
“倒是这一坛,我原是留给你的……”白容泽露出个清风般的温煦笑容:“你惦念那么久,一坛酒罢了。”
“倒是你将来……”他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