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任妻子感情比较融洽,后来又得知妻子有孕,他高兴非常,无奈他那时无法归家陪伴妻儿,也正因如此,后来出事导致他倍受打击,意志消沉。直至第三任妻子过世,他再也不肯娶亲,而昙京上下则流传他克妻恶名,他也毫不在意。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唐靖丰身边的女人,不能仅仅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也正因为这样,当他得知唐三奶奶前来说亲的女子是那少女,而父母不大赞成,他却指定就娶她为妻。事实证明他这次娶妻娶对了,妻子不但跳脱危险,更勇敢大胆地去暗查过去的事情,而妻子对两个非亲生女儿的呵护和喜欢,也让他为之感动和心动。唐靖丰开了口,真希才出声道:“父亲,母亲,请恕儿媳多嘴几句,靖丰说得对,有的人的确不喜过平和的日子,总念念想别人碗里的东西。俗话说家丑不外扬,这件事不宜公开审讯,府里上下百多口人,要他们事后不八卦也并非难事,父亲在事情处理之后,不若召集府里上下来个警训,谁个若多事,咱不驱逐他出府,也不罚他月钱。统统交给由二少夫人做试验品,看二少夫人心情,是割手脚还是割舌头挖眼睛,或是交给香草姑娘尝试那些稀奇古怪的毒药。”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唐老爷和夫人听得心惊惊地,忙摆手道:“不成不成,怎能让你来担这恶名。”
真希呵呵笑道:“我原本就在安源寺随师父练武,在叶府无人不知。练武之人可没那么多讲究,送牢还得浪费国家的粮食,卖给人伢子又没人道了些,痛打一顿又会好了伤疤忘了痛,唯有缺了手脚眼睛不能说话,成为一个毒品试验人,他们才会时刻记住自己犯下的错,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该做。”
唐靖丰揽过妻子肩膀,伸手刮刮她秀鼻,笑道:“我完全不介意,你想这么做,那就去做,我一定支持你。”
真希这番听起来凶神恶煞的话,倒让屋里的沉重气氛缓解不少,唐老爷这才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原来,就在唐靖丰携真希去农庄小住的第二天,暗中盯梢的子卿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将夜半碰头的两丫鬟提了给审问,两丫鬟害怕过度,昏醒后便将各家主子给出卖了。唐府的悲剧源头,还得从唐老爷当年说起。丛姨娘原本出身嫡女身份,真名丛莲,家道殷实丰厚,只因兄嫂二人好赌成性,把老夫母给活活气死,她本人也被兄嫂卖到烟花之地,恰逢那晚唐老爷陪同几个外地官员去那里喝酒,听到台上喊价,他就抬头看了去,见其姿容秀美脱俗,眼中却有股子不倔傲气,又心怜之,一时心动便将重金其买下,本欲放其自由,那女子却长跪他面前不起,只求服侍他身边报恩。唐老爷当时刚成亲不久,与妻子感情情投意合,并无心纳妾,唐夫人本就心善,便让其留下做了个二等丫鬟。后来唐夫人一直不见有孕,老夫人就做主升了她屋里的一个通房丫头为小妾,一年后小妾生下个女儿,老夫人虽然失望,但好歹也是个唐家血脉,那会常常带唐夫人去祈福烧香求子。有晚唐老爷外面应酬回来,唐夫人那晚身子不大舒服,就没如往常那般在门口等他,唐老爷错把等待的女子当成是妻子,就这样生米煮成熟饭,丛莲也很争气,一次就中标,而她身份自然被抬为姨娘之一。一年后生下个儿子,是为唐家庶长子,老夫人着实高兴了一番。也不知是这庶出长子带来的福,还是菩萨保佑显灵,唐夫人后来喜孕在身,终于生下唐家嫡子。唐老夫人本就合心水这嫡出媳妇,这下总算不负期望,给她添了嫡孙,对唐夫人更加疼爱有加。丛莲自从生了儿子后,一切待遇都比从前更好,老夫人也对自己很好,老爷对自己亦是怜惜有加,当唐夫人生下儿子,她才惊觉,自己今后的日子,并不因为儿子出生而带来什么改变,她的儿子是唐家长子,却因为自己是个姨娘,而不能成为唐家正经继承人,庶出两字,永远隔断她和儿子的美好前程。此时她才深深感受到那些做妾的悲凉。因为老爷对自己也很好,丛莲开始尝试着暗里争夺老爷,但她慢慢发现,唐夫人即便信任她,但老爷对嫡妻的感情只有增无减,根本不是她耍些机心就可以得到的。于是她认为自己很不幸,遇到一个死脑筋的丈夫,在老爷身上无法动手,孩子们渐渐长大,丛莲不但没有收敛不满不平之心,反而把坏水打在唐靖丰身上。你唐家不是最注重嫡出血脉吗?我就让你们不如意!而丛莲和唐二奶奶能成为好友,源于两人有种同病相怜之感,唐二奶奶本是庶出女,唐二老爷也是庶出子,两人姻缘可谓门当户对。唐二奶奶经常哀叹命运不公,在她眼里丈夫就是比唐老爷有才华的多,偏偏所分财产不及唐老爷多,住的府邸也不比唐府宽大气派,官途上也只做到了四品下阶,再也升不上去了,反观唐老爷,青云直上,不到四十就做到了丞相一职位高权重。她曾一直认为是唐老爷故意不帮自己丈夫,而老夫人又偏爱唐老爷一家,因此她心里也有怨念。但是,唐二奶奶和丛莲的区别在于,前者虽有怨念,却十分看重在外人面前的唐家名声,且她极爱自己丈夫,而丈夫和大哥唐老爷感情又甚好,唐二奶奶就是那种说起话来口爽,实则不会有什么行动的人。丛莲几次有意无意的暗示之后得不到明确回应,转而向自己的亲儿媳大少奶奶和柴姨娘下手。那盆金帘花,是丛莲从亲儿媳口中听来,只说自己很喜欢,便特意让大少奶奶再去索要回来,亲婆婆喜欢,大少奶奶自然不违抗,果真跟朋友要了一盆送给丛姨娘。丛姨娘在养了些日子后,便借大少奶奶之手,转送给唐靖丰的第二任妻子。而那些各种不同香气的趣味香包,有部分是大少奶奶买下来送的,而大少奶奶手里的香包,又是丛莲和柴姨娘亲手制作针绣装进不同的花粉,委托一个经营香包的朋友帮忙,说是一个朋友过生日,尤为喜爱香包,因那朋友不肯收礼物,故而放在朋友店铺里,让自己的儿媳带那朋友去买下来。而大少奶奶带第二任少夫人就特意去那家香包店,在原先制定好的托架上,把那些香包都买下来送给第二任少夫人。要说丛莲如何懂那些毒性,还得从她那个经营香包的朋友说起,丛莲这个朋友原本就略懂一些医理,知道不少吃食及花香之间的生克关系,丛莲因为一心要让唐家不出嫡孙,故而一直苦思冥想一种杀人不见血的隐匿法子。这样阴毒的法子终是让她想到,她看出自己个这个亲儿媳,以及柴姨娘,和自己一样有不满不平之心,暗里时常给她们洗脑,让她们向自己靠拢,和自己一起打垮唐家嫡孙。至于唐靖丰的第一任妻子和第三任妻子,却是事出有因,二人本身都身有隐疾,丛莲和大少奶奶不过是间接地点燃了致命诱因,一个是在花茶里动了手脚,一个是设计让当时的小圆和府里的一个管事私通,实则并没真正发生事情,然后被人发现,之后丛姨娘对她软硬兼施迫其在第三任少夫人的药里每次下一点长天花的药,让她们提前一命呜呼。而自己的中毒事件,其实相当蹩脚,冬雪当日第一次送食盒过来,途中遇到两个丫鬟不慎掉了一地水果,冬雪就好心帮忙捡拾,那放在石凳上的食盒,就被偷偷出现的一个丫鬟给用沾了毒的细针放入那汤水里一浸,毒性立即挥发在汤水里。当日真希不知有毒,欢喜那两个便宜女儿,便让她们先吃,哪知道反而躲过一劫。这个时代,感染伤寒稍不小心就会夺人性命,何况天花这种病症,伤寒加天花,注定是死路一条。真希听得不胜唏嘘,嫡出和庶出,在这个时代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门槛,在这个身份代表一切的社会,庶出永远低人一等,虽说也有庶出的好男儿,可能那大气候的,寥寥无几。无论是后院内宅中的女子,还是朝堂上的男儿,嫡出两字,就阻隔了许多的可能和美好。姨娘二字,虽说吃穿用住都优裕不愁,可精神上的压抑和心灵上的空虚,社会的等级森严对这个群体的歧视不公,让这些女子只能惶恐地度过一生,在那些胡编乱造的穿越小说里,我们常见为情节需要而偏离真正的古代,现实中是妾要想打倒正室,那就跟人类登天一样希望渺茫。那丛姨娘,真希有两面之缘,只记得当时看见这中年女子,容貌端庄秀美,但细看之下,其眼神不正含杂,她的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阴郁灰沉,就像一张纸,被铺了厚厚一层尘埃,看不到那张纸的原有色彩。至于那助纣为虐的大少奶奶,即唐靖丰的大嫂,当初真希听五婆子探来的八卦消息说其性情喜怒无常,并不感到意外,但她面相不至于透出如此恶毒,却偏偏做了如此恶毒的帮凶,真希忽然间感觉自己所学的麻衣神相术,并没有彻底学透悟透。一时又心生出迷茫,即使看出那人如何,自己又能怎样呢?不近不沾,就真的身安无事了吗?事实显然不是这么简单。接下来的处置,真希没有在场,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了太过残忍的结果,觉得没有当场亲耳听见,心里多少没那么堵。因此她带着喜姐儿和巧姐儿,陪同老夫人一起,先去了农庄小住。五天之后,唐靖丰携同生母出现在农庄。晚上吃过饭后,夫妻携手缓缓散步在农庄小路上,夜空暗蓝,一轮明月呈椭圆形,银晃晃地挥洒下满地月光。田间的虫鸣唧唧歪歪,清凉的风轻轻拂来,夜里的田园,一切是那么静谧安宁。“告诉我结果吧。”
真希终是问出自己不愿听的事情,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唐靖丰侧眸向她,揽住她香肩,轻轻道:“那毕竟是几条鲜活的人命,总得为她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丛姨娘服毒自尽,只留下一行字说对不住大哥。大嫂被送去家庙,从此将在那儿度过余生。大哥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病倒了,两个侄儿如今暂由三弟妹照看着。”
“还有两个呢?”
沉默片刻,真希问道。唐靖丰长叹口气,脑海浮现的却是喜姐儿那天真无邪的面容,心里有一丝丝的痛。“唐二奶奶明知丛姨娘心地不正,却不阻止,是真的病了,据说病得很重。柴雪梅她……主动要求去家庙,按说以她的身份是不允许的,看在喜姐儿份上,就让她和大嫂一起,也好有个伴。”
真希忽然停下脚步,月色下一双眸子亮如夜星,“靖丰,你放心,喜姐儿和巧姐儿就是我的女儿,我会好好照看教育她们,让她们健康快乐成长。”
“我相信!”
唐靖丰紧紧拥抱住她,心底无限柔情流转,深深呼吸着她发间的玉兰花香,低低道:“东曼儿将会改嫁……”真希蓦地抬头,惊异地看着他,“巧姐儿怎么办?东姨娘她真舍得……其实、其实我……”她想说其实我愿意尝试着去接受你有妾侍的事实,我会尝试着与另一个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可这样违心的话,她怎么也无法说的出口!似是明了她心思,唐靖丰轻轻抚摩着她柔滑娇嫩的脸庞,低下头以额抵住她的,柔声道:“我想,一直以来我心中的那个理想妻子,终于出现了。有一个心目中的妻子,足矣!你刚才不是说,会好好照看教育两个女儿健康快乐成长?以后,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也许是两个,也许是三个……”“哎,停!为什么不是一个啊?”
真希不解地问。唐靖丰拥紧她娇躯,一手轻托她后脑勺向自己靠拢,轻轻碰触着她娇嫩粉唇,低低地笑道:“我喜欢孩子,尤其是你为我生的孩子,越多越好……”“你当我母猪啊?可恶!”
真希一跺脚,刚好踩在某男一只脚面上,当即痛得他呲牙裂齿跳起来,声音不无哀怨,“娘子,你是想要一个瘸腿夫君么?”
真希气哼哼道:“谁让你口不择言,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下辈子你来做女人,让你生一百个娃看看。”
某男赶紧长臂一伸,将某女捞进怀里紧紧不放,赔着让某女小鹿乱撞的春天笑容,低喃道:“娘子,为夫答应你,不过,我们先过完这辈子,再想下辈子好不好?娘子这么惹人怜爱,为夫怎舍得让娘子屡遭生育之痛呢?生一个太孤单,生两个正好成双,娘子,我们回去开始第一个造人计划吧……”“哎……哎哎,靖丰,为什么当初你有所怀疑却不回来暗查?”
意乱情迷之中,真希还能保持一丝清醒,将心中疑惑问出。“那个为夫非常无奈,不知如何回答,改日带你去找太子和皇上要答案去。”
唐靖丰一把抱起她,转身往那明亮的院子去。(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