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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37年4月15日,伊川小镇突然变得格外热闹,下午三点,井上街的井伊酒馆里,走进一位与众不同的客人。
一个中年客人,大概4、50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考究的和服,从容不迫地走进这间并不算大的酒馆。 酒馆非常普通,就是那种街边随处可见的小酒馆,客人都是附近的底层百姓,日子再苦,男人总是要出去喝两杯的。 老板娘井伊家的是个寡妇,30来岁,丈夫死在战场,便用抚恤金开了这家酒馆。因为人年轻,容貌姣好,风韵犹存,可以满足底层男人偶尔的放肆,所以生意出奇的好。 中年人之所以与众不同,倒不是因为他从容不迫的气度,而是他并没有像其他客人一样,进门就大呼小叫地要酒,然后就着一盘劣质下酒菜狂饮。三杯酒下肚,就跟旁边的人熟悉起来,然后一起高谈阔论国家大事。 越是无所事事的底层百姓,越喜欢关心国家大事,这是不分时代和地域的。 对马海战刚刚结束,在东乡平八郎海军大将的率领下,东渡海军全歼对手的太平洋舰队,一血耻辱,终于在亚洲脱颖而出,可以跟列强平起平坐了。 虽然庞大的军费开支已经压得普通百姓喘不过气来,人们还是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狂欢,每到下午的时间,所有的酒馆就几乎人满为患,只要是还能走路的男人,必须到就近的酒馆聚众狂饮,只要两碗酒下肚,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能相互吹嘘许多海战的细节,仿佛他们都亲身经历过似的。 下午三点,酒馆已经嘈杂不堪,所有桌子都有人,中年人皱了皱眉,只好越过喧嚣拥挤的人群,走到最里面临窗的一张桌子。 桌子对面已经坐了一个年轻人,一身武士的打扮,旁边的墙上还靠着一把武士刀,看起来像一个流浪的武士。 跟其他人不一样,年轻人并没有高谈阔论,只是独自喝酒。他饮酒很豪爽,每次举碗便是一大口,不过下酒菜却很简单,只有一盘蚕豆,而且基本不吃,只是偶尔用手捏一粒扔进嘴里,与其说在吃菜,不如说是打发无聊的时光。 大部分时间,年轻人的目光都追随老板娘而移动。 中年人在年轻人对面坐下,却不说话,扭头默默地看着窗外。 井伊酒家不大,但位置绝佳,前面临街,后面靠海,从窗户看出去,便能看见浩瀚无垠的太平洋。 此刻天空湛蓝,大海如镜面般平静,只在目光所及的尽头,能看见两座狭长的岛屿,像大门似的守卫着一泓海湾,两艘冒着黑烟的铁甲战舰正从岛屿中间的豁口缓缓驶入海湾。 这里,便是一百多年前的岩间军事基地。 “您来啦,请问要什么酒?”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中年人的思绪,中年人回过头,老板娘井伊家的正站在身后,笑容可掬地询问。 “来一份料理,要最好的,酒就不要了。”
中年人淡淡地吩咐,他喝酒很讲究,酒具和餐具必须配套,环境要好,要有仪式感,像这种小酒馆,喝酒都用碗,实在让他不习惯。 井伊家的有点意外,来酒馆不喝酒,哪有这样不正经的人? 不过对方点了最贵的料理,而且看穿着打扮,绝不是酒馆里那些贩夫走卒可比的,所以井伊家的不敢有一丝不恭敬的态度。 “如果不嫌弃,还请试一下店里的清酒,都是家里自己酿的,口味纯正。”
井伊家的笑着继续推销。
中年人有点不太耐烦,挥了挥手示意不要打扰,井伊家的便轻轻鞠了一躬就离开了。 对面年轻人的眼睛却一直追随老板娘离去的背影,老板娘穿着绣花的和服,走路的姿势像风摆柳似的,和服的下摆轻轻摇动,仿佛一条水中漫游的鱼。 因为酒馆的主流客人都是底层市民,所以井上酒馆最好的料理也不过是几盘生鱼片,外加几个小菜和一个寿司,井伊家的离去之后,不到两分钟就上了中年人的桌子。 中年人用筷子非常仔细地夹起一块生鱼片,也不蘸料汁儿就放进嘴里认真品尝,随即眉头舒展,还好,材料绝对新鲜。 井伊家这个小寡妇,还算干净利索。 中年人心里赞叹了一句。 “先生,来一口。”对面的年轻人突然把自己的酒碗往前一推,然后笑嘻嘻地邀请道:“井伊家这个小寡妇,还算干净利索,这碗清酒......味道还算纯正。”
中年人莞尔一笑,把面前的料理也推到桌子中间,示意年轻人共享。虽然年轻人冒昧,不过中年人却喜欢他的豪气。 年轻人毫不客气,举起筷子便夹了两块鱼片,然后把鱼片在蘸料碟子里滚了两滚,才一口吃了下去。 “鲜!味道浓烈,像单身的夜晚。井伊家的,再来两碗。”
年轻人吃鱼片,饮酒,招呼老板娘,一气呵成,放碗的时候突然压着声音,却十分清晰地说了一句:“‘盘丝小姐’到舅舅家了吗?”
中年人微微一笑:“是的,舅舅正在抓紧时间训练,请放心,你回去的时候,一定可以带她回去。”
是的,中年人正是东乡智,而年轻人,当然是司马烈,他们相遇的地方,是元宇宙明治37年4月15日下午三点的时间切片,地点,伊川小镇井伊酒家。 ...... ...... 一小时前,公元2045年10月29日下午四点,惊都,豪泰大酒店2045房间,一间豪华套房,两个卧室,一个客厅。 方行远和司马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方行远正在抱怨:“都快20天了,天天窝在酒店里,任务毫无进展,我回去怎么交差?”
这套公寓是东乡智买下的私人房产,司马烈有房卡,因此带着方行远直接住下了,并没有走入住的流程。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司马烈平静地看着方行远:“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全地回国,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什么意思?司马烈,什么叫任务已经完成了?”
方行远不可思议地看着司马烈,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庄严的上线叫伊藤优美,已经不存在了,她背后的目的你就不要过问了。”司马烈淡淡地看着方行远。
方行远语气突然变冷:“为什么?”“这不是你该问的,你要做的,就是服从我的命令。”
“如果这样,为什么让我来东渡呢?”
“不是让你刷资历吗?”
司马烈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嘲讽:“你不是刘东风的亲戚吗?他派给你这趟任务,不就是让你刷业绩的吗?你不是想进体制内吗?放心吧,你的任务完成了,刘东风的目的也达到了,其他的,就不是你们该管的了。”
“我去你妈的!”
方行远再也忍不住了,挥手把茶几上的矿泉水瓶子扫落在地上,随即站起来,手指着司马烈的鼻子。 “司马烈,我忍你一路了,你有什么了不起,跟我装什么奇葩开花?我告诉你,老子现在除了想回2023年,其他的都是狗屁,什么他妈的体制内,那是你们这些无能之辈的温室,老子根本没兴趣。”
“方行远,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我现在要回房间完成一项任务,大概会耽误三个小时,在这期间你不允许出酒店,明白吗?”
司马烈也缓缓站起来,却并不是很生气,只是冷冷地看着方行远:“这家酒店背后是霸国人的资本,相当于惊都的租界,安全是有保障的。但是我警告你,你要是违反纪律,你记住我的话,我有权利删除你。”
司马烈说完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剩下方行远独自一人发愣。 “砰” 司马烈关上房门。 方行远愣了两秒钟,便弯腰捡起地上的矿泉水瓶子,重新坐回沙发上,拧开瓶盖,狠狠喝下一大口水。 五分钟后,司马烈的房间便没有了任何动静,方行远突然站起来,扭头向门外走去。 ...... ...... 公元2045年10月29日下午三点,惊都警察厅,审讯室。 柳生云舒坐在审讯桌后面,介川恒一坐在对面,柳生云舒表情很严肃,介川恒一却始终保持微笑。 “介川君。”
柳生云舒冷冷地看着介川:“两个小时了,你还不明白吗?没有确切的把握,我们为什么会把你带到这里来?”
“为什么?”
介川恒一笑着问道:“这也是我的问题。”
柳生云舒叹了口气:“某种意义上讲,我们算是同行,介川君,我并不想为难你,有的时候,我甚至很欣赏你的个性,但是你也别想骗我。你告诉我,为什么伊藤优美的元机存储中是一片空白?是谁从底层把它格式化的?你们背后究竟在玩什么阴谋?”
“不知道,柳生君。”
介川恒一不慌不忙:“伊藤优美是我的下属,我和你一样也想查出她出意外的真相,可是我目前拿到的数据和你是一样的。柳生君,你如果有什么线索,拜托一定要和我分享。”
“不要耍小聪明,介川君,这对你没有好处。”
柳生云舒并不气恼:“作为外务省的情报人员,请你不要损害国家利益,我告诉你,我们的盟友对这件事情也很关心,所以,你不要有任何幻想,只要进了这间审讯室,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你。”
“你也不要装睡,柳生君,请你不要使用盟友这么高尚的词汇。”
介川恒一依然面带微笑:“我们不愿意面对现实,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殖民地,所以我们装睡,我们幻想所谓的盟友是高尚的,是为了保护我们,并且对此深信不疑,容不得任何人反对,这难道不是沉浸式的自己骗自己?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认知是错误的。 无论是国家,还是个人,我们都像蚂蚁一样活着,假装对周围的世界漠不关心,既不愿意麻烦别人,也不愿意别人麻烦自己,这就是我们今天的国民性格,不是吗?这难道不是我们的盟友最愿意看到的吗?今天的我们,难道不是基因驯化的产物吗? 醒醒吧,柳生君,他们是占领军,不是上帝,更不是我们的盟友,他们是驯化我们的人。”
介川恒一侃侃而谈,无情地嘲讽,柳生云舒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突然,柳生云舒愤怒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恨恨地看了一眼介川恒一,扭头便大步走出审讯室。 柳生云舒走出审讯室,沿着狭长而空旷的走廊来到自己办公室,推开房门,便看见安德烈.特伍德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 柳生云舒阴沉着脸走到安德烈对面坐下,抓起桌上的水杯,咕嘟嘟喝下一大口水。 “真是不可理喻。”
柳生云舒喘着粗气,放下水杯。
“我都看见了,柳生君。”安德烈指着电脑上的监控画面:“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他们肯定被东乡智深度洗脑,不会那么容易被击溃的,请不要气馁。”
柳生云舒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监控里介川恒一的画面,画面中,介川恒一很安静,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我敢肯定,伊藤优美的元机存储单元,一定是被这个家伙格式化的,他们肯定在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
柳生云舒语气非常肯定。 “显而易见,柳生君,我现在感兴趣的是。”
安德烈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叉搭在柳生云舒的办公桌上,却突然非常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看介川刚才说的话?嗯?”
安德烈如此无礼,柳生云舒却并不觉得冒犯,他认为这是这是彼此信赖的表现,说明安德烈在自己办公室很放松。 不过他并不确定安德烈问的是哪句话,便试探道:“话?哪句话?”
“关于基因驯化。”
安德烈毫不掩饰,说完便直直地看着柳生云舒。 柳生云舒沉吟了片刻,便感慨道:“介川那是胡说八道,我并不认为有基因驯化的事情,不过,我倒希望这是真的,这样一来,我们最终不是就可以融和成一体了吗?安德烈先生,这难道不是你们的本意吗?”
“哈哈哈,哈哈哈......” 安德烈突然爆发出一阵豪爽的大笑,笑得如此剧烈,以至于到最后笑声变成了剧烈的咳嗽。柳生云舒尴尬地看着安德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许久,安德烈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柳生云舒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柳生君,你太有意思了,不过......,对介川恒一,我不相信你没有办法。”
“是的,Sir。”
柳生眼中闪过自信的目光:“我打算给他来点特别的,我相信没有人能挺得过去,哪怕他是介川恒一,不过,万一被人权组织盯上,那......。”
“勇敢一点,柳生君。”
安德烈愉快地看着监控里的介川恒一,像看着笼子里的猎物:“我们是文明世界,是人权优等生,没有人权组织会盯上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