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舆论风向朝着姜许乐所期望的方向稳步发展,在新一期的话本子大规模发行后,姜许乐又腾出手来去料理醉仙阁的一应事宜。在顾天泽的相助下,不出半月,醉仙阁便完成了新一轮由内到外,从上至下的改革。光是醉仙阁最近的账簿流水进项便翻了不止两番,余下的姜家产业各自的订单量也迎来了新的高峰。但即便是数钱数到手软,姜许乐对醉仙阁仍是一如既往的上心。这日。她循例准备去醉仙阁寻顾天泽时,却在一处胡同口前止住了脚步。“王妃,怎么了?您是想要去瞧瞧?”
念月顺着姜许乐的视线望去,只瞧见一位五官深邃,装束奇特的外域人正摆着小摊,上面陈放着的是琳琅满目的各色香料。“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有趣的事,或许,我能从他身上寻到什么答案。”
姜许乐的眸光微闪,深意在其间若隐若现。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上一世时,那姜知晓便是利用这香料做饵,使计让当时已然怀孕七月,即将临盆的荣王侧妃流了产。据那日伺候的稳婆透露,荣王侧妃诞下的是一个成了形的男胎,只需再等一个月,他便能成为尊贵的荣王长子。当时姜许乐在知晓这件事后,还默然了许久,担心着阎景行会郁气难解,走不出来,甚至屡屡曲意奉承,只为讨他欢心。姜许乐不愿再过多地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深吸了一口气后,抬脚径直朝那处香料摊走去。“敢问公子,你这香料是怎么卖的?我闻着似乎跟别处的香料很是不同与特殊呢。”
姜许乐随意地拿起其中一块香料,放置鼻下轻嗅了嗅,只觉着这香味儿很是特殊。但究竟是哪里特殊,她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夫人实在是好眼力,实不相瞒,这乃是西域奇香,且是我亲手所制,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份儿,且这些香料都各具奇效。”
在提及自个儿的香料时,那外域商人的神色明显几分眉飞色舞,许是瞧见姜许乐有所怀疑的模样,献宝似地指着她掌心中的香料,事无巨细地介绍道:“就拿夫人手中拿着的这块香料来说,在香炉中焚烧此香,可宁心静气,助眠安神。”
姜许乐闻言,褐色的瞳仁中更是泛起幽幽的波光,纤白的指尖又一点,对着右上角的那块浅碧色香料问道:“那块儿香料是做什么用的?为何放得如此之远?”
外域商人低头扫了一眼,当即便是“哎哟”一声,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而后颇有些神秘地压低声音道:“这是娥宜香,此香中含有极重的麝香,若是未出阁的女子闻久了,会终生不孕,而有孕的妇人更是碰都碰不得,否则,必将产下死胎!”
一语落下,姜许乐的眼底闪过一缕极快的精光,想来上一世,姜知晓便是用的此香,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压下心头呼之欲出的兴奋,姜知晓财大气粗地一挥手,指着那一摊的香料,只轻描淡写地吐露了几个字:“都包起来,我全要了。”
外域商人先是一惊,在反应过来后,他笑得更是牙不见眼,动作迅速地将香料打包妥当后,又极为上道地奉上了一本手记:“夫人,这是我多年制香时所随手记的小册,虽不值什么钱,但上面记载了这每一味香料的功用与制成方法,还望夫人能够笑纳。”
姜许乐不无满意地接过那本价值千金的手记,在念月差人将香料都搬回摄政王府后,心思一转,又拿着那本手记重新回到了醉仙阁。本意是想同药水月一同进一步商议这香料手记的用处,不成想姜许乐在推开雅间的门时,四道目光竟是齐齐射向了她。“乐儿,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此处?快过来让为娘看看,最近都瘦了。”
姜夫人面容慈爱地朝姜许乐招了招手,在瞧见她有些发尖的下颌时,眼中更是止不住的心疼。姜许乐乖巧地靠在姜夫人肩头,颇有些纳罕望向姜太傅,“父亲,您怎的也会来醉仙阁?”
若说鲁经年与药水月在这醉仙阁中,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而姜夫人同她们两人情同姐妹,出现在此也在情理之中。姜太傅握拳轻咳了一声,本想去瞧一眼姜夫人,却再度得了一张冷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方才幽幽地启声道:“自从你母亲上次被掳走,我便总是放心不下,正好我今日休沐,便想着陪她出来走走。”
姜许乐了然地挑眉一笑,递给姜太傅一个“你什么都不用再说,我都懂”的眼神。姜太傅只觉越发得汗颜,幸好药水月留意到姜许乐手中所拿的那本手记,才算是缓去了他的尴尬。“月儿,你这手记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上边的记录倒是很详尽。”
药水月随意翻了几页,眉宇间的漫不经心逐渐转为点头称叹。想来这手记的主人对这香料也颇有研究,且很下了一番苦功,光是翻了这么两三页,便出现了两种药水月从未听过与见过的香料。因着在场之人都是姜许乐最为亲近与信任的人,在将与那外域商人的交易往来娓娓道出后,又从袖袍中取出一方巾帕。待到将那巾帕揭开,朱红色的香料映入众人的眼帘。“这香料的味道,怎的会如此熟悉!”
姜太傅猛然从凳上起身,似是不敢轻信般,又凑近细闻了片刻,唇瓣因震惊而下意识地嗫嚅着:“我记起来了,当时,我就是闻了这味香,才失去了意识!从而着了那柳氏的道!”
姜太傅说罢,呼吸已然变得极为急促,久久不能平复。姜许乐的视线牢牢锁定桌上的那块香料,灵光乍现间,她与药水月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相撞,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是有人用药暗自结合了香料!暗算了陛下!”
这也是为何药水月会无法从脉搏中探得端倪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