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命令。”
宋郁文这回也不跟她搞民主了,直接将她背在背上,缓步走回来。“你还没我拉练时扛得枪跟行李重,我不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大少爷。”
梁秋时趴在他背上,吸了吸鼻子,搂着他脖子,尽力不让他听出来自己声音不对。呜咽着嘴硬道:“你先前还说过,我是长官呢。这么快就变卦了。”
宋郁文听出了她声音不对劲儿,一股无名火就涌了起来:“总逞能,当什么长官?把大家带沟里去吗?”
梁秋时将整张巴掌大的小脸,都贴在他后颈,呼吸尽数喷到他领子里。恐开口说话暴露的哽咽更多,脑海中断断续续的想着叶君清——那个让他萌生出求娶之心的女人。她想污蔑她,可叶记者实在太优秀。是宋郁文长官的义女,跟他一样出身寒门,读书时刻苦努力、名列前茅;读完书加入军队,能文能武,抗日战争时,始终冲在前面。是他喜欢的坚强独立女性,不像她这样粘人、不懂事、又娇生惯养。“你不让她来好不好?”
梁秋时有一滴泪落到他脖子上,将他烫了一下。她怕她将自己的神明抢走。也怕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哪怕站在那,就能赢走他心动,抢走她现在拥有的一切。拥有的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生死未卜、婚约遥遥无期、穷山恶水……拥有的宋郁文。“谁?”
宋郁文压根不知道她有这么多小心思,只当她是疼哭了。回了院子,他将她搁在木椅上,蹲在地上,替她脱掉鞋子,发现脓血流出来,已经蹭到了鞋面上。顿时皱起了眉,想捶她,又想捶自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给你添麻烦,浪费军医院里本就没有多少的稀有药。我不需要药,我休息一天就好。把药留给受伤更重的战士。对不起,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是我拖累了你。”
梁秋时顾不上自己脚上的疼,只一味拼命道着歉。宋郁文听了阵阵心悸,他究竟对她是有多差,让她受了伤还在拼命反思自己。“你放心。”
他说。手边却没停下,翻出了搁置在房间里的药箱,取了根针,试着将她脚上的刺挑出来。“嗯。我不怕,只要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梁秋时嘴硬着,身体却是很诚实,针尖挑进去、划破肌肤的时候,疼得她倒吸冷气。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肩膀上便是啃了一口。还在坚强着给自己洗脑打气:“我没事,你弄吧。这么晚了,不要辛苦劳累了一天的军医。行军打仗,谁不懂包扎?你帮我处理就好。”
如果宋郁文肩膀没那么疼,他也愿意信了她的鬼话。“当然不会劳累军医,你还想把脚给多少人看到。”
他现在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来报复自己的,她这双脚丫因为卖弄、想出风头,被破旧木板扎出了血,便也要将自己咬出血。跟她同甘共苦,水血交融。宋郁文将挺长的一根毛刺挑了出来,恐那脓血在里面不成,握着她的脚,已是低头伏身上去,想将脓血吸出来。梁秋时呆住了,也忘了疼。暂时放过被自己蹂躏的皱皱巴巴、肩膀处戴着军衔的军装。想要制止他,却也料到他肯定会回上一句:‘战士们相亲相爱,亲如一家,他平时也会这样帮战士们清理伤口。大家亲如兄弟,本就不该互相嫌弃。’驱散了那些胡思乱想,只磕磕巴巴一句:“这好脏。”
宋郁文不搭腔,像一个专业的医生。她脸红的滴血,对着他,换了一种胡思乱想,支支吾吾地掩饰失态:“你,你路上背我回来,不怕被人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