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完金锭,二两站在书案上,冲着王常摇头摆尾。王常却像是三九寒冬掉进了冰窟窿,透心凉。他怎么也没想到,二两什么都不吃,偏偏吃金子。库房里的四千二百两金子,难道全被这小家伙给造了吗?二两纵身一跃,跳进王常怀里。王常一把抱住狗子,欲哭无泪:“快,你快吐出来,吐出来呀!”
狗子不明所以,翻了他一个白眼,挣脱下地,一溜烟窜出门去,消失在黑暗中。王常慌忙追了出去,尾随着狗子,直到库房东墙根下。只见那小东西一跃而起,一脚蹬在围墙上,借力反冲,又一脚蹬在库房东墙上。就这样交互用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一跃扒在了库房窗口上。那窗格虽小,狗子身形更小,不费吹灰之力就钻了进去。原来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王常只觉百爪挠心,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二叔交待。这件事匪夷所思,二叔听了也不见得相信。假如他真的信了,二两小命难保,一定会被他们打死。就在这会儿,小院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墙外火光大盛。“砰砰,砰砰……”随即,院门也被人砸得砰砰作响。有人在外面叫嚣道:“开门,快开门!”
“王常,快开门,我是你二叔。”
听见二叔的声音,王常才急步上前去,拔开门闩。门一打开,两排身强力壮的家奴便涌了进来,手里的火把火光熊熊。家奴们冲进小院,分两排站定,一直延伸到库房门口。院门大开,二叔王贵和另一个白脸汉子,陪同着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人,迈步进了小院儿。王常虽然没见过家主本人,但见此人形容举止,颇有上位者气势,便知这是家主孟天雄。站在孟天雄左首的白脸中年人,不用猜也知道,定是二叔的死对头徐权。“打开!”
三人径直来到库房门首,徐权毫不客气的冲着站在一旁王常叫道。王常心里嗵嗵直响,真好像有个小人在里面擂鼓。二两就在里面,如果让他们瞧见,该怎么办?“慌什么?王常,还不快去拿钥匙!”
二叔递来一个鼓励的眼神,王常这才回过神。家主到的这么快,二叔又神情自若。王常猜想,一定是二叔主动将事情上报了家主。那就说明,二叔有信心让家主不会怀疑到他们叔侄。二两吞金子的事情,眼下也只有自己一人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其它人知道这件事,二叔也不行。比起自己和二叔的前程,王常更在乎的是母亲的病。没了二两,娘还不知道要被病痛折磨多少年。二两!但愿你足够机灵,快点出来啊!……原来,王贵自下午出了库房之后,思虑再三,总觉得这件事必定是徐权所为。只是不知是什么人事先发现,暗中相助,利用金锭通知了王常。王贵猜想,这个人多半便是家主自己。家主此举,一则是考验王常到底可不可靠,贪不贪财;二则也有维护自己的意思。家主既然都已考虑妥当,王常又经受住了考验。接下来,只须将此事如实禀报家主便是了。果然,家主闻报,立刻便派人通知了徐权,连夜前来查看。此时的徐权,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原来这库房的钥匙原本就有两套,另一套在主母手里。而之前的帐房先生秦义,正是母主的表兄。徐权勾结秦帐房,利用这层关系,悄悄复制了两把钥匙。利用王常午饭的时间,悄悄取走了两千两金子,准备等月末盘点时发难。没曾想,这件事却被王贵提前发现。王贵更是棋高一招,居然又多拿了两千二百两黄金,还将此事禀报了家主。更是声称这件事很可能有江湖异士参与。这事要是查到最后,大夫人,秦帐房和他徐权都逃脱不了干系。最好的办法,还是往江湖异士身上引,先把水给搅浑。王贵既然也拿了金子,定然不会主动揭穿真相。三人各怀心事,推开库房大门,走向事发地。这时,忽见一道黄光一跃而起,径直窜出窗格,唬得众人战战兢兢。再去看戌字号钱柜,上面仅剩的几块金锭也不见了踪影。“有妖精,快,抓妖精,别让它跑了!”
徐权立刻声张起来。“妖精!哪里来的妖精?”
“徐管事,你可别吓唬咱!”
“快跑吧!咱们哪儿抓得了妖精啊!”
……小院内一时大乱,火光四处乱晃,更是照得人影憧憧,越发唬人。冷风吹得火把呼呼作响,几欲熄灭,人人身上的鸡皮疙瘩几乎都立了起来。“够了,都给我住口!”
家主孟天雄一声断喝,慌乱的人群这才安分下来。“老爷,府中定有妖邪作祟,宜作速请仙师除妖,方为上策。”
为摆脱嫌疑,争取主动,徐权连忙躬身拱手请命。孟天雄一听此话,心下越发疑惑。起先,王贵前来向他禀报此事时,他也怀疑是徐权所为。徐权这人,敢打敢拼,不失为一员虎将,坏就坏在不择手段,不似王贵忠厚。眼见徐权主动请缨,倒让他心里也没了主张,难道府中真有妖邪作祟?前段日子,听说距此百里的龙门岭上,就出了头白虎精。瞧刚才那道黄光,也着实邪乎,保不齐府里真进了什么邪物!“便依你所言,尽快请仙师除妖吧!”
“王贵,在此之前,派人给我把库房围起来。”
“是!”
王贵答应一声,心里也没了底。只有王常暗自发愁,他知道,仙师一到,二两可就麻烦了。二两最怕的就是修仙者,之前对那个恶道人便怕得紧。所有人相继出院,锁上了库门。二叔临走时特意慢了两步,小声安抚他道:“常儿,你不必害怕,院门外就有人,有事就招呼他们。如今看来,这妖物只图财,不害命,你不要去主动招惹便是。”
说完,二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合上大门,隔绝内外。王常哪里会害怕什么妖邪,他怕的是仙师。门才一合拢,他便利落地插紧了门闩。与此同时,围墙外面火光冲天,小院四周,家丁们迅速把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王常快步冲进门房,掀开被窝,就看见二两撅着屁股,躲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