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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李夏梧十七,李元琨送的是一柄上好的紫杉木弓。虽说紫杉木只要稍微富足便用得起,但每一块木料终究是略有不同,他将京中所有弓箭铺子里的紫杉木都试过一番,几经筛选才确定了用哪种木料。弓上是他亲自猎来的白狐皮,也是由他亲手裹上以作装饰。他知李夏梧唯爱骑射,其实她趁手的弓不少,但这把一定是最合她习性的。
第二年,李夏梧十八,他送的是一条冰珠手钏。手钏上头串着十颗十色的天南冰珠,为不显单调,期间穿插着圆润金珠,此外还附了一条堇色流苏。这天南冰珠十分名贵,便是定国皇宫一年也只得不定色泽的冰珠二十,十色自然更是难全,可见他费了多少心力。他知李夏梧最怕燥热,这珠子逢热生凉,夏日伴她最合适不过。 第三年、第四年……每一年的生辰礼都是毫无新意的层出新意。其实不止生辰,每年新春、上元、中秋,他都会给她备上礼物,就连盛物的锦盒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她爱的颜色和样式,其实都算不上厚礼,但心意都是眼见的厚重。 当李夏梧将所有礼物瞧过一眼,不免也有些惊异。他从前送她的礼也不在少数,她却从未放在一处,这些年的所有礼物堆叠在此,她方知他只是为了这些礼都煞费了一番苦心。 定皇总嫌他不务正业,也总不解为何李夏梧对他情有独钟,若是他瞧见儿子这份心思,想来便能明白为何她偏偏瞧上了这最是无用的皇子。 李夏梧是定皇精心培养的暗探,自小便对许多事物毫无热情,她虽面上表现得十分柔和,心底却是冷淡至极,这样的人,一时一刻的付出是很难打动的,必要时时刻刻的偏爱才能稍微拨动她的心弦。 李元琨对她的爱便是恰到好处又恣意纯粹,如同整月的春日细雨使她自封多年的心扎根抽芽,令她实在无法忽视。 “对了,还有一样物件,我这都忘了。”他说着又转身上下翻找着,最后从柜中取出一个十分小的木盒递给她,“这是辅国侯当年遗物,我偶然得到,现下将它还你。”
李夏梧接过小木盒,只见里头是一个赤金打造的长命锁,花纹冗繁复杂,泛着淡淡金光,只一眼她便知其贵重,可这长命锁给了她又怎能算还呢? 她取出长命锁将其翻到背面,只见上头刻了一首短诗,还有一个十分明显的“梧”字。这显然是留给辅国侯独女夏梧的。 “多谢二哥,我会保管好的。”
入夜回府后,李夏梧终于甩掉了李元琨这个粘人精,将那木盒递给了贴身侍女:“设法将其交给御书房侍卫长陈兴言,切记莫要让二哥知晓。”
国战推进得比想象中还要快,不过一月光景,白遏大将军便凯旋回京,今日午后已到了万盛门,百姓夹道相迎、箪食壶浆,京城的街道顿时人声鼎沸,从未有过如此热闹。 李夏梧的公主府临街而建,这喧闹声自然清晰地传入了她耳中,她尚未得到消息,便询问下人外头何事,侍女打探回来,面上满是笑意:“殿下,今日白大将军胜战回朝了,百姓们都在外头迎大军入城呢。”
“原是此事。去库房中挑一件贺礼,送到白将军府上吧。”
胜战是在意料之内,虽说少不得定皇赏赐,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侍女应下后出了房,不多时又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巧的荷包:“殿下,这是您日前命人送去修补的平安扣,找了许多家首饰铺子和巧匠娘子,他们都说这白玉扣十分珍贵、易碎难补,便是一丝裂痕都要耗去许多人力,这只已断裂至此,怕是没法子了。”“是么?”
她接过荷包,将里头的两截玉扣倒在手上,口中低声絮絮,却听不真切她所言。
她将东西放回了荷包,又锁入了柜中。侍女刚要退下,李夏梧又唤住了她:“安排一下,明日午前我要入宫。”白遏胜战回京第二日会上朝在百官面前述职,回府后定要闭府养伤一段时日,明日若是不问,怕是要再等上半月了。 李夏梧在次日下朝之前抵达了九尧殿前,待百官出殿,她在人群中瞧见了白遏,邀他借一步说话。 “恭贺将军得胜归来,我有一问,只将军可解。”
得到白遏首肯,她继续说道,“不知望国皇室,将军是如何处置?”
“望国皇室,皆斩于剑下,侍卫宫女留了活口。”
“那外嫁公主可有幸免?”
“这个臣便不清楚了,殿下若是想知道,臣即刻派人去查。”
“不必了,”她眸色暗了暗,“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再过两日便又到了李夏梧生辰,李元琨倒是跟她不紧,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她久离方归,又立下功绩,这生辰宴自然是要在公主府风光操办的。 为显恩重,定皇特地派了十位宫中女官前来协助完成设宴,并亲自题了一块府名匾额,挂在了正门之上。 两日后巳时正,尚宁公主生辰,宴百官于公主府。 房内,李夏梧穿了一身嫣红色花缎织彩衣裙,头上是正时兴的云霏髻,她自行将原配的步摇换成了一支半翅蝶簪,非但少了累赘反而更不显俗套。她向来不爱画眉,一双黛眉恰到好处悬在精致眼眸上方,倒也相得益彰。唯一不同的便是她今日好似多上了些许口脂,原本淡然的妆容变得美艳了几分,却不致凌厉。 “二哥替我瞧瞧,今日妆容如何?”
李元琨在门外候了半日,听她传唤便步履轻快进了门:“夏梧,你问我可是问不出什么的,在我眼里,你便是布衣麻袋都美艳不可方物。”
“我看啊,这世上所有的饴糖活在一起,也不及你嘴这般甜。”
她笑着打趣,又看了看时辰,带着他一同出了门。
毕竟是定皇钦赐宴席,排场倒是可以比肩高位后妃的寿宴了,加之无人不晓尚宁公主潜伏望国,如今一朝功成身退,朝堂百官更是无一人敢缺席。 “既然人齐了,便开宴吧。”李夏梧坐在上座,将前来赴宴的宾客扫视了一圈又一圈。如定皇所言,诸皇子中只有李元琨孤身一席,便是年纪最小的六皇子都已成婚两年,有了一女。 定皇一言九鼎,这么些年便是皇后亲自过问他的婚事,也未得到半句应承。 不光是皇子,李夏梧数年前的玩伴也几乎尽数成婚,如今挚友重逢,便多饮了几杯。 虽说年岁长了,可她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佳,一壶好酒下肚,她便已至半酣,离席前往湖上廊亭吹吹冷风,李元琨怕她着凉,于是主动请缨去取她的披肩。 湖心的风有些冷冽,吹得李夏梧的酒劲少了大半,正当她靠栏坐下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比李元琨的轻一些,想来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