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解释道:“前日我与东平郡王府的幕僚喝酒的时候无意间聊起了去年东平郡王奉旨往江南赈灾的事情。按他的说法,当日王爷虽是顶着钦差大臣的身份出门的,但是皇上并未给他带多少银两和粮食。那都是到了江南,找盐商开口,从盐商的口袋里扣了些银子出来,东平郡王才能顺利完成赈灾任务的。 你知道,这赈灾款哪里是一个铜板两个铜板的事情?我便好奇问他,盐商真那么有钱吗?你猜那幕僚怎么说? 家私几百万的,那只能叫拿着盐引的小贩,称不上盐商!几百万呐~咱们荣宁二府所有库房加起来能不能够百万还得另说,盐商之巨富可以想见了,也难怪朝廷缺钱都会找盐商开口。 所以我想,有件事情只怕可以借一借盐商的东风……” 王熙凤前世从来没有听见贾琏与江南的盐商有什么联络,听他说到这里,不禁好奇起来:“是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费心的?”
贾琏笑道:“连你都知道,天下易主就在眼前了,新帝登基是个难得的机遇,我想起咱们家建这两府的时候,朝廷开恩,着意借了四十万两银子,到如今咱们都没往户部还银。倒不是咱们执意欠着皇家的钱,那是皇上圣恩,从不追讨,咱们家素来过日子又奢侈浪费,本来也还不上这银子。 你想,无论是谁坐上了那把龙椅,看着好不容易挣来的江山却是个不值钱的空架子,龙椅上的新帝会不会震怒?届时,如果咱们家能牵个头,大肆主张还钱,到时候朝廷有钱了,你说新帝会不会有所嘉奖?”
若论政事,王熙凤就是再能干也是不知道的,可贾琏说的这件事情,却把王熙凤吓得一激灵,从榻上弹了起来,一脸惊恐道:“你快歇了这个心思,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弄不好可是要杀头的!”
这可不是王熙凤瞎说,前世有个叫做苏文兴的,家里头祖坟冒青烟了,叫小辈儿跟着九阿哥胤禟在东北倒腾人参发了一笔小财,便牵头主张偿还户部的欠银。 谁知他自己欠下的二十多万两雪花银刚刚入了国库,满以为朝堂上自然会有众多人响应,整日里做着加官进爵的美梦,抄家的旨意却先下来了。 怎么呢? 原是朝廷上越是官职高的,越是欠银多,谁也不想还这笔数额不小的银钱,其中也包括一些御史言官。凭御史言官的口齿笔墨,给他苏文兴安排个再也无法翻身的罪名简直易如反掌。 苏文兴这自以为公忠体国的举动,实实在在地得罪了半个朝廷的人。那二十万两银子没有给他换来家族的荣耀,而成为了他苏家全族的催命符。 贾琏怎么会想起还钱这件事情来的?这绝对是个馊主意,当年苏家的惨剧万万不能在荣宁二府上演,若真如此,那么王熙凤当初还不如跳进无边地狱,又何必费尽心思重活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