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树很久之前就在了。”
“隔壁宅子没人住,我们也不会私自闯进去,只是偶尔小孩调皮会从这儿翻进去。”
“陌生人,那倒是没有瞧见过,兴许晚上来,那我们也瞧不着。”
兰池听着树下三两邻里的证词,翻身从树上下来,利落的拍拍手:“大人,那树上什么也没有。”
凶手若是个谨慎性子,那绝不可能将线索落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但若凶手不是呢?他们负责查案之人,绝不可忽略任何地方。宋九安闻有人说孩童会常从此处翻进去,立马抓住了这重要线索:“我可否见见这几位孩童?”
那三两邻里都是古道热肠之人,转身就将自家孩童给提了出来,几个孩童见到宋九安等人生了怯,往大人身后躲着。大人将他们护在身后,轻声安慰:“别怕,这几位是州府的大人,他们只想问你们一些话,你们老实回答就好。”
几个孩童抱着自家大人的腿,怯生生探出头,见状宋九安询问起隔壁宅子的事情。长得胖些的娃娃年纪略长,胆子也略大,率先开口:“隔壁的人他很奇怪,白天他都躲在房间里面,我们没见过他……”但有次入夜,几个孩童商议着偷摸出去捉蟋蟀,路过那宅子时曾见过里面有光。“我和二狗爬到树上想看看那怪人长什么样。”
“看见了什么?”
“一点也不吓人,和我们长的没什么不一样,不过那天夜里他有个朋友来找他。”
“朋友?”
“我看见他们两个在说话呢。”
孩童的年岁太小,宋九安也不能指望他们能记得这个人的模样,此人或许就是武鸿志的帮凶,他曾经来找过武鸿志。谭安若递给几个小朋友几颗酥糖:“那这个朋友当时穿着什么衣裳,你们记得吗?”
二狗拿到糖别提多高兴,一高兴脑子就转的快:“我记得,他脸上蒙了块布。”
居然还蒙了面,便是能寻到的特征更少,岳十此刻还有些愧疚感,一想到武鸿志还未死心就按捺不住,拍拍腰间的腰带同几人保证:“你们放心,我这就去找归州城失踪的人比对,我一定把死者身份查出来!”
谭安若拽拽宋九安的袖子,柔声道:“大人,陪我去个地方?”
宋九安任凭她拽着袖子,语气温柔:“去哪儿?”
州府仵作验尸房内,谭安若四处翻找着,宋九安在旁给她照着烛火,门口文宏旭兰池负责看守。兰池甚是不解:“谭姑娘,我们为何要这样偷偷摸摸的?”
身为仵作,谭安若完全有权利光明正大进这间房,何必搞得像做贼般呢?谭安若从柜中翻出几块麻布:“这是苏仵作用来验尸时遮面之物,这面料材质与我在崔大人口中发现的麻线很相似。”
一般的仵作皆用麻布做罩遮住口鼻,谭安若从前也是,到了大理寺后宋九安给她准备的绢布,她便一直的是绢布。倒也无甚要求,作用都是遮住口鼻,不过麻布较为沉闷,绢布更薄些。宋九安接过麻布摩挲着:“仅凭一根麻线,推定武鸿志的帮凶是苏汝玉,有些牵强。”
“所以,我在找线索。”
谭安若继续翻找着:“大人难道不觉得蹊跷,苏仵作将玛瑙珠作为证物呈上,岳大人随后就跟着玛瑙珠找到了娇娘和被烧得只剩骸骨的死者,随后苏仵作推断此死者就是武鸿志,还判定武鸿志是意外死亡,如果我们没有坚持,那此案是否已经结案了。”
作为证据确凿的凶手,武鸿志都死了,此案就算是正式结案了。然后,武鸿志就成功得以脱身。“这看起来是武鸿志设计的金蝉脱壳,但若没有苏仵作的引导,武鸿志的尸体能那么快被发现吗?”
当然不能,那宅子偏远又久无人居住,州府显然还需要些时日才能查到。这究竟是武鸿志着急脱身,还是他的帮凶着急帮助武鸿志脱身呢?“大人再想想,只剩骸骨的死者,怎的年龄就与武鸿志相仿呢?”
这桩桩件件的巧合堆在一块儿,那就不是巧合了。宋九安相信谭安若,但:“你说的一切需要实证来证明,否则就是凭空推测。”
谭安若指着柜子中较大的木盒子:“就是这个。”
这房中出现外人时,苏汝玉总是会条件反射般靠近柜子,包括谭安若头次见他也如此,那时谭安若只当他放了什么贵重物品在柜中,可离去时也未见他拿走。反而是后面一直重复此动作。显然苏汝玉不想让别人看见的不是这几块麻布,那就只剩下面这个木盒子。“这里面有什么?”
兰池伸长脖子望着:“谭姑娘愣着干嘛,打开啊。”
“里面的东西应该已经被拿走了。”
谭安若打开盒子,果然空无一物:“这原本该是上着锁,看来如今我的猜测已经让对方产生了戒备。”
再想找到关于他的证据,难了。索性清醒过来的岳十格外心急,很快就将骸骨的身份调查清楚。“死者是周家的傻儿子,小时候生了场大病把脑子就烧坏,人就傻了,还不如那三岁的孩童聪明!”
岳十指着自己脑壳比划着:“他爹娘在他傻了一年后,又生了孩子,对这傻子就更加不重视。”
照顾这傻子的仅仅只有一个下人,下人也常顾及不到,傻子就会摔断腿拿刀切伤手,总会将自己搞得遍体鳞伤。“他爹娘不认他,也不拿钱给他医治,幸好照顾他的那个下人心眼好,会找些土法子给他治,这傻子也是命大,常能够逢凶化吉。”
“大概是宋大人你们到归州那日,周家这傻子又切伤了手,下人去找药的功夫傻子就不见了,下人遍寻无果最后在假山后面发现了他的尸体。”
岳十同宋九安尴尬笑笑,又给自己猛灌两口茶,才不好意思别过头。“也是近来忙活晕了,此案由州府去验过尸,当时确定假山后路面湿滑,周家大公子是不慎滑倒撞破了头,发现的不及时失血过多而亡,判定为意外身亡!”
难怪被烧毁的骸骨颅骨有处伤口,难怪苏汝玉当时会推断武鸿志是不甚被绊倒撞到头。或许是苏汝玉也被误导了?可苏汝玉拿出的物证确实很可疑。谭安若一时难以判断,忙追问着:“那周家大公子的尸体?”
岳十哦了一声,双手不停搓着:“当时已经确定是意外身亡,周家人没有异议便由周家人自己安葬,州府并未带走尸体。”
犹豫着嗯了两声,岳十咬牙说出口:“我打听后得知,这周家大公子的尸体,确实是丢了!”
据伺候周大公子的下人说,周家人吩咐他将周大公子赶紧安葬,却未给银钱,下人便寻思将周大公子葬在城外周家的地上。“下人肯定自己当时将周大公子给埋了,可次日去瞧,周大公子的坟不知被什么给刨了!”
追着骂了一路,下人才终于接受现实,将此事告知了周家人,却无人在意一个死去的傻子。“那下人觉得是野兽干的,还守在城外想将周大公子的尸体给抢回来。”
岳十都没忍心告诉他,周大公子的尸体原是被人给偷了,还被烧得只剩下骸骨。谭安若仔细琢磨着:“负责查验周大公子尸体的,是哪位仵作?”
岳十用着古怪的眼神看向谭安若:“谭姑娘,州府现在就你与苏汝玉两位仵作!”
当然不可能是自己,所以是苏汝玉验的尸!谭安若目光落在宋九安脸上,征询着他的意见,苏汝玉身为周大公子的仵作,定是仔细查验过周大公子的伤口,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两位死者致命伤一致,死法一致特征一致甚至细节都一致!除非,他就是想刻意隐瞒骸骨是周大公子的事情,想将周大公子的骸骨伪装成意外死亡的武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