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我与耀祖争执时,不慎撞倒了茶碗,就留下了这一道伤。”
魏光宗言语之中满是懊悔:“若是早知那日耀祖会出事,我就该将他留在家中。”
魏光宗此刻的后悔,在王暮言眼中与魏逸那几滴强行挤出来的眼泪一样,虚假至极。既然提到争执,宋九安顺口问道:“不知当日,你们是因何事起了争执?”
魏光宗眼神不自觉的闪躲,甚至刻意避开宋九安打量的视线:“此事说起来也怪我,耀祖原本也是担心我,怕那神医来路不明给的药伤我身体,所以就劝诫了我一番......然而我太渴求能够早日痊愈,就与耀祖起了争执。”
宋九安注视着魏光宗,却见魏光宗连正眼都不敢瞧他:“原来如此。”
本还以为两人是因为何人继承家产一事起争执,王暮言不由心中叹息,难道真是他找错方向了?打量着魏光宗,王暮言道:“如今看来,倒是魏二公子多心了。”
这所谓的神医真将魏光宗打出生起就带来的不足之症,给治好了。魏光宗眼见日头较晚,便想同三人告辞。还未转身却被宋九安叫住:“不知,我们可否随魏大公子去魏府瞧瞧?”
当宋九安提出此请求时,谭安若留意到魏光宗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慌乱紧张,然而随后魏光宗还是故作镇静同意了宋九安的请求。王暮言感叹着:“还得是宋大人,这我同魏光宗提议进魏府查看,他总是用魏老爷需要静养外人不能打扰为由拒绝我。”
到宋九安这一个眼神,魏光宗就答应了。谭安若无奈摇着头,虽然魏光宗每每都拒绝了王暮言进府查看的请求,但王暮言哪次没进去过。王暮言还在同宋九安互通着消息:“魏耀祖失踪时,我曾偷溜进去过,老实说我当时甚至有些怀疑魏耀祖根本没有失踪,他人就在魏府!”
宋九安终于表情有所变化:“为何会有此怀疑?”
王暮言张嘴,又想起宋九安刚到魏县还不清楚魏县的情况,随手在空中画着。“魏府门口的街巷啊!等待会到了魏府门口,大人一瞧就明白!”
魏府四周都是人流较多的街巷,杂耍商贩来往百姓,每双眼睛都会盯着每个路过的人。哪个人哪时哪刻从他们面前经过,他们不说记得清楚,起码有个印象。“然而魏耀祖失踪那日,我询问过他们所有人,他们都未曾看见魏耀祖从面前经过。”
这就是王暮言心生怀疑之处。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不可能都没瞧见魏耀祖。“我查过魏家的各个铺子,他们当日皆没有收到魏耀祖要前去的消息,随后我又带着人在魏府周遭走了一遍......”若是从魏府出门,魏耀祖无论从何处走,都会被人瞧见。“除非,他从前门出,拐进这条无人的巷子。”
“这条巷子通往何处?”
宋九安问道。“直通魏府后门!”
王暮言顺着这条巷子延伸出去:“若是魏耀祖再向前走也会被人瞧见,但若是他在此处又进入魏府,就能完成凭空失踪!”
因为魏耀祖根本就没失踪,他人当时就在魏府,所以哪怕王暮言将魏县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魏耀祖。最后,王暮言请求进魏府搜查,却遭到魏光宗的拒绝。“他的拒绝,让我更觉得魏府中有古怪。”
王暮言趁着当夜的月色掩护,翻进了魏府:“很遗憾,我在魏府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只是那魏耀祖的房间格外干净,不像是五六日没人住的样子,就连房间的茶盏都还是热的。”
显然是有人在魏耀祖的房间中居住。“我当时就怀疑,魏耀祖没失踪,他就躲在自己的房中!”
“你为何没告诉我?”
谭安若盯着王暮言,他竟还同自己隐瞒线索?“因为后来一些事情,让我打消了这个怀疑。”
王暮言就蹲在魏耀祖房门前,等着魏耀祖出现:“结果出现的不是魏耀祖,而是魏光宗,他进了魏耀祖的房间随后再没出来。”
说这两兄弟关系好?可魏光宗方才自己都承认了,两人关系淡薄。可若是关系不好?魏光宗又为何要在魏耀祖失踪之后,住进魏耀祖的房间?王暮言比较相信谭安若的推测:“就像谭姑娘所说,魏光宗显然是确定魏耀祖不会在回来,才住了进去,可当时魏耀祖只是失踪,魏光宗如何断定他不会再回来?”
这也是为何起初王暮言没将这些事情告诉谭安若的原因。她当时还没接触到此案太多线索,推测更合理。“宋大人今日接触完魏光宗,难道不觉得他行为举止很可疑?”
“可疑,但是破案讲究的是线索!”
宋九安侧目盯着谭安若:“方才可是发现了什么?魏光宗的伤有问题?”
谭安若惊讶的抬起头,正巧撞上宋九安的目光:“大人怎知道?”
宋九安解释道:“你盯着他的伤瞧了很久。”
谭安若抿着嘴:“魏光宗说他手上的伤,是与魏耀祖起争执时不慎被茶碗割伤,可若是撞倒时伤的应该是手肘外侧这一面,因为人跌倒时会用手肘来支撑保护,但魏光宗的伤在手肘内侧。”
这受伤的位置很奇怪。若是撞倒是很难伤到这个位置。“但,若是被人争执时所伤,是可能的。”
“魏光宗为何要隐瞒他受伤的原因?”
王暮言现在愈发怀疑魏光宗:“这魏耀祖的死对谁最有利,当属这魏光宗!”
魏耀祖一死,魏家未来的家主就名正言顺是他魏光宗。魏光宗会为了贪念,伤害其亲兄弟吗?一到魏府,魏光宗便火急火燎的走了,招待三人的是魏府的管家。王暮言颇为自来熟:“最近魏家家事很多?”
管家也见过王暮言很多次,对王暮言留心戒备着:“家事都是大公子在管,小人不知。”
随后更是叮嘱三人,若是要查看魏耀祖的房间可以,魏府其他地方也随便他们查看。只是不能打扰魏老爷休息。“自二公子失踪后,老爷身体就不如从前了,大夫说了他不能受惊,如是见到你们县衙的人,恐会担心是否又是出了何事。”
“明白。”
管家将三人带到魏耀祖的房间,便要转身离去。王暮言伸手抱歉的拦下了他:“请问,这房间自魏二公子失踪后,就一直如此吗?”
管家摆摆手:“大公子说记挂二公子,进来住过两晚,里面的摆设基本未动过,都保持着二公子在时的模样。”
魏光宗记挂魏耀祖?王暮言伸回手放管家离开。“若是我没记错,这魏光宗可是亲口说过,他与魏耀祖关系淡?”
“你没记错。”
关系淡,还在失踪后住进魏耀祖的房间?谭安若咬着牙想都想不通。她想起魏逸说过的话,魏光宗曾经在魏耀祖房间拿出去过什么东西。仔细查看,这魏耀祖房间多是书册笔墨字画一类的东西。罗列整齐,瞧不出究竟有何处缺损。“这房中并无异常。”
王暮言来查看过数次,都并未发现异常,只是目光忽停在一处:“此处,似乎是少了些东西?”
“是账本!”
魏光宗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出声解释着。“从前家中的账都由耀祖管理,账本也就在他房中,在他失踪后我就将账本拿走了,不过王大人好眼力,竟能看出这其中的区别。”
饶是厚颜无耻,王暮言此刻也有些站不住。宋九安见魏光宗人都来了,索性坦言询问着:“魏大公子住在此处时,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魏光宗摇头:“住在此处,也是为了方便查看账目,我和耀祖关系淡薄虽挂心他,但也还未到睹物思人的程度。”
一句话,便将一切都给解释清楚。“我知你们怀疑我是为了图谋家产杀害耀祖,也不怨你们这样想,毕竟就如今瞧着,我的确最像是有作案动机之人。”
“但,耀祖是我的亲兄弟,我还未如此狠心!”
魏光宗从袖中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张。“还请大人过目。”
宋九安接过,这竟是魏老爷留下的遗书。魏光宗叹息道:“我也不知我爹是如何想的,他竟在很久之前就写下了遗书,交代他身后由我担任魏家家主,接手魏家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