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崇山呵斥一句，“你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本来站在一处，这里是角落，没有碍着旁人，但这妇人硬是从他们两个中间挤了过来。“你们挡路了！”

妇人四十出头，个子偏矮。皮肤比一般妇人白，还有些微胖，看起来生活不错的样子。她的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妇人剜了连崇山一眼，眼白都翻了出来。连崇山不想和妇人争执，没再吭声。“你干什么？”

季轻然只感觉衣兜处一动，立刻转过头。一个黑瘦的小男孩儿紧挨着她站在旁边。他的手“嗖”地缩了回去。“你凶什么凶？”

白胖妇人一把将小男孩儿扯到身前，“孩子要过来找我，你挡住路了没看见吗？”

这明显是个小偷。附近买菜的人听到妇人的吵闹，都围了过来。季轻然蹙眉。“两个年轻人欺负一个孩子和女人，你们还有没有羞耻心？”

典型的先发制人，倒打一耙。连崇山道：“谁欺负你了？”

“我们好好地站在这里，盘算着今天家里奶奶过寿，我们两个攒下的钱能买多少肉和菜，你就硬挤过来打断了我们，旁边那么大的路不能走吗？”

“呦，两个孩子还挺有孝心。”

“是啊，拿攒下的零花钱给老人过生日，真是有心了。”

“可不是嘛……”连崇山三言两语，就让看热闹的人站到了他们这一边。妇人的眼珠转了转。“谁知道你们在想啥？”

她拍了小男孩儿一下，“还愣着干嘛，快走了！”

说完，扯起小男孩儿就要离开。“慢着！”

季轻然上前一步，拦住了她。“怎么？你还不依不饶了？想干什么？你想打我吗？”

妇人挺着胸昂着头，一边说，一边往季轻然身上撞。“你要不要脸？”

连崇山怒了。季轻然对他摇了摇头，伸手去挡撞过来的妇人。她的手刚伸出去，那妇人就往后倒，嘴里喊道：“哎呦，打人啦……”“喊啊，怎么不喊了？”

妇人才半倒的身子被季轻然接住了。“你还没摔倒呢！要不要我松手，你继续摔？”

周围看热闹的人哄笑起来。季轻然一抬手，妇人的身子被迫直起，倒不下去了。行窃不成就想要碰瓷儿，她之前肯定没少干这种事。妇人的脸又青又白，眼珠子乱转。“大家不要光看热闹，”季轻然对周围的百姓喊道，“你们都检查一下，看有没有谁丢了钱包？”

丢钱包？围着的众人俱是一惊，纷纷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妇人见状，立刻朝人群中钻去。连崇山挡住了她，“去哪儿啊？别急！”

妇人不停地推搡连崇山，“我有急事，你快闪开！”

连崇山纹丝不动。小男孩儿一猫腰，呲溜一下窜了出去。“哎呀！我的钱包呢？我的钱包不见了！”

一个老太太叫喊起来。还有一个中年大叔也丢了钱包。没有丢钱的人暗自庆幸。季轻然道：“叔叔奶奶别着急，钱包是被刚才的那个小孩儿偷走了。”

“这个妇人和他是一伙的。”

季轻然指着白胖妇人道：“她肯定知道小孩儿在哪儿。”

“你们把她送去派出所，警察一定可以帮你们找回钱包！”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臭不要脸干的！”

别看老太太头发花白，精神却很矍铄，她一个箭步窜了过来，在妇人胳膊上狠狠一掐。“哎呦！”

妇人被掐得鬼哭狼嚎。老太太手里不停，在她身上胡乱摸索，嘴里叫嚷着，“钱包呢？我的钱呢？”

中年大叔不能上手，在旁边喊道：“婶子，别打了！”

“估计钱还没到她身上，咱们赶紧把她送去派出所，要不然她的同伙都要跑啦！”

老太太一听，这话没错。她对围观的群众喊道：“大家伙帮帮忙，把这个臭不要脸的送到派出所去，绝不能让她逍遥法外！”

“对，没错！”

“我们一起去！”

“走，大家都去作证！”

原本看热闹的百姓群情激昂，瞬间化身正义使者，和老太太及中年大叔揪着那个妇人往门口走。这么一折腾，供销社空了大半。除了卖东西的，买东西的人只剩下了季轻然和连崇山。两个售货员对旁边的人道：“人不多了，你帮忙看着柜台，我们也去看看。”

“行啊，回来给我讲讲！”

“好嘞！”

两个售货员甩下身上挂着的围裙，快步跑了出去。看热闹，一刻都不能耽误。菜摊子上的女人也跟着众人走了，把摊子留给卖肉的大叔照看。大叔切肉剁排骨的手艺别人不擅长，他离不开，只能伸长脖子朝走远的人群张望。季轻然和连崇山对视，俱是无奈地一笑。趁着人不多，他们和卖肉大叔询问价钱。猪肉七毛五，排骨一块一。西红柿和青椒都是五毛一斤，茄子黄瓜便宜点，也要四毛五。大白菜算是最不值钱的，两毛七。买肉要给肉票，买菜的话，可以用粮票，也可以用糖票。听到糖票，季轻然想起了她在湘南和二爷做过的买卖。她空间里还有八百斤白糖和四百斤红糖呢。季轻然拉着连崇山去了卖糖的柜台。白糖一块六，红糖一块八，比湘南一斤贵了好几毛，还限量。每人最多买二斤。连崇山道：“这些东西咱们松安也有，回去买吧。”

家里的麦乳精他都没见季轻然喝过，难道要买糖做东西？季轻然思量了片刻，对连崇山道：“山哥，咱们找人问问路，去桥合的黑市看看。”

黑市里不要票，糖能卖到高价。连崇山没有多问，“行，郝叔介绍的那人一定知道，咱们去找他。”

他们从供销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冬日时短，天黑得很快。连崇山决定明天一早再去找人，先去招待所办理住宿。他带着运输队的介绍信，季轻然拿的是村里的证明。这些东西出门必备，和身份证一样。服务员给他们开了两间房，两人转身上楼，身后传来一句话。“晚上不要随便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