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未央宫内再无人声之后，刘邦沉沉躺在床上，望着那一抹洒落在宫殿当中的月光，眼神迷离。

果然，这已经不是乃公的世界了。

他不知多少次叹息，每次昏昏欲睡的时候，都想要一醒来所见的人是吕雉那毒妇，而非是徐玉。

只可惜，一觉到天亮，刘邦再度睁开眼睛，所见的是正在打盹的徐玉，他靠着圆柱，在未央宫中守了一夜。

“也算是尽忠职守了。”

刘邦咧咧嘴，就那样坐在床上，沉着一张脸思索起来。

眼下环境跟王朝末年并无区别，好似那秦末天下逐鹿。只不过昔日乃公是逐鹿的一员，此刻却是大汉天子，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朝堂之上，那董相国权利极大。除了杀那何苗收拢了北军南军之外，麾下还有嫡系西凉军，以及吕布麾下的并州人马。

刘邦暗自思忖，脑袋当中闪过一些念头，却都不适合现在实施。

将心思藏住，他道：“徐玉。”

徐玉猛地被人呼唤，下意识的心虚，站的笔直：“奴婢在。”

“去准备一些竹简，越多越好。”

徐玉闻言一阵为难：“奴婢昨日所求，已经不易。若是叫人知道陛下您主动读史，只怕不妥。”

到不是他不想去，而是宫内宫外都是董卓的人。这些人对自家皇帝盯得很紧，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刘邦闻言一想也是，既然藏拙，他便下定决心藏下去。

“既然这样，那你告诉朕，我大汉开国到现在多少年了。”

“回禀陛下，我大汉开国四百年，正是春秋鼎盛之时。”

吕布缓缓入内，他听到徐玉跟天子对话，心中难免有些触动，便道：“若是陛下想要读史，某家手中倒是有不少竹简可以给陛下解闷儿。”

他今日一身常服，眉宇间的英武却是抹除不掉。刘邦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比项羽圆滑的多，居然知道讨好自己。

竹简，他是要的。他更要的是眼前的都亭侯吕布，并州军跟凉州军有间隙，那正好为自己所用，成为一把刀。

乃公身为大汉天子，眼下虽然调动不了一兵一卒，可这些将领，却能够混个面熟，定下计划。日后是打杀，还是利用，安抚，都得因时而变。

“多谢兄长，来人，赐案。”

“奴婢这就来。”

徐玉应诺，总算是让刘邦维持住了仅有的颜面。

“陛下想问什么？末将昔日在并州，也为军中主簿，也算粗通文墨。”

刘邦道：“我大汉开国之人。”

吕布面露笑容：“一为汉高祖刘邦，二为王莽篡位时的光武帝。”

对历史，吕布说得磕巴。他并未谦虚，说粗通文墨，那就是真的粗通文墨。好在他多少记得一些关键之事。

“细说汉高祖刘邦。”

来了来了！

刘邦眼珠子转动，心中反倒是不急了。

“昔日汉高祖.....”

“说刘邦死后之事。”

刘邦打断，顾不得吕布目光当中有几分尴尬。大汉天子，直呼自己老祖宗的名字，多少有些大不敬。

不过这一日多，他也习惯了这天子并无威仪，其人时而狂躁易怒，时而深沉多谋。

“回禀陛下，高祖逝于未央宫后，吕后立汉惠帝为帝，数年，惠帝死，吕后立少帝，称制。”

“放肆，那毒妇竟敢欺我大汉无人！”

刘邦勃然大怒，听到吕后称制的一瞬间，他隐藏不住自己的愤怒。一旁吕布连忙劝阻。

好在刘邦很快便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其中还有光武帝再度兴汉。

也就是说，乃公的大汉他娘的已经被灭了一次了！

吕布并非是一个好的主簿，他对大汉的历史知之甚少，只知道几个关键的节点。

周勃诛吕氏，汉文帝上位，随后景帝七国之乱，汉武北击匈奴。

往后他便一步跨越到了王莽篡汉，对中间的几个皇帝，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像极了学渣。

刘邦对此是一无所知，他哪知道大汉有多少皇帝。现在有人愿意讲述，他就愿意听。反正只是听听，他从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话，他只想信自己的判断，只相信大汉的确有这些人存在，他们做过什么，吕布说得未必是对的。

虽然只接触了一天，刘邦还是敏锐地认识到有的人天资聪慧，有的人没有脑袋。吕布属于后者，他并无政治头脑，压根不知道某些一言带过的话语当中有多少血雨腥风。

“兄长不愧是北地猛士，能文能武，若我大汉早有兄长这样的猛士，何至于今天这一地步。”

半晌之后，在徐玉送来早餐之后，刘邦赞不绝口，说得吕布都脸红了。

尤其是刘邦后面一句话，让吕布大为心动。他何尝不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被白白浪费。若是早一些，自己未必不能封侯拜将，而非屈居于董卓那匹夫麾下。

只是眼前的小皇帝，大汉天子，只他一人，难以成事。

“陛下，吕将军。”

就在这个时候，牛辅却是带着数人而来，他见吕布跟小皇帝一起吃饭，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险些笑出声来。

往日他便没资格继承董家的遗产，现在更没有资格。眼下看到同病相怜的两个倒霉蛋，他倒是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

得而复失的滋味，可不好受。

“小弟拜见姐夫。”

刘邦见状，连忙拱手行礼，看着牛辅脸上绽放一抹笑容，让开身子。

“陛下，这位是我西凉军猛将，校尉董承，是董太后侄子，跟我岳父是堂兄弟，是咱们自己人。其膝下正好有一女，年约十岁，可入宫伺候陛下。”

“董校尉生的儒雅，倒是不像是军中人。”

刘邦却是目光落在牛辅身后一人身上。那人身着黑色儒袍，不像是武将，而是文官。

“陛下所言不错，文和在我们凉州人当中也是读过书的聪明人，只可惜武力不足，难以在西凉军立功，眼下也只是一个都尉。”

“至于董校尉是这位，您别看董校尉生的粗犷，我那妹子，却生的不错，等到二八年华，定能够让陛下满意。”

刘邦“哦”了一声，连忙起身道歉：“此间人多，董校尉，文和先生，朕与你们乃是初次相见，却有些陌生，认错了人，还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