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完了这些,朱祁钰看着有些懵的兴安,开口道。 “这些天,你跟着成敬和金英,忙前忙后的也跑了不少日子,可想好了要往哪去?”
兴安醒过神来,连忙道:“奴婢只想待在皇爷身边侍奉,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
朱祁钰摆了摆手,道:“说什么非分之想,你自幼伴朕长大,论忠心没人比得过你,要是真将你放在身边端茶倒水,才是浪费了,说吧,你想去哪?”
大殿当中,朱祁钰抿了一口茶水,面带笑容地望着兴安,也不催他,就这么看着。 这是他给兴安的一道考题,他想看看,如今的兴安,到底跟着成敬学到了几分东西。 兴安站在原地,脸上浮起一丝纠结。 诚如朱祁钰所说,从知道自家主子要登基的时候,兴安就知道,他在主子身边待不长了。 倒不是说登基之后,他会被疏远,而是因为郕王府的心腹内宦,无非就那么几个。 自家主子当了皇上,要害的部门,肯定是要放上心腹的。 这不是疏远,反倒是信重! 远的不说,就说那王振,张太皇太后还在时,他日日跟着正统皇帝的身边,寸步不离。 可正统皇帝亲政了之后,他就成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天天都在外朝奔波,也不会随侍在旁。 一旦主子登基,作为郕王心腹的他,自然也得出去掌事。 如朱祁钰所说,留在身边端茶倒水才是浪费。 但是问题就是,去哪呢? 应该说,内宦的发展空间,还是很大的。 对内,后宫有二十四衙门,有油水足的,如御用监,银作局,有权势大的,如司礼监,内官监。 对外,有监军太监,代表皇帝督军,不说权倾一方,但也是受人恭敬,何况还有东厂这么个利器空着。 兴安有这个自信,凭他跟皇爷的感情,只要开口,司礼监和东厂是有点难度,但是别的衙门还是随便挑的。 但是有些时候,选择太多,也不是好事。 他既得考虑自己以后的发展,又得考虑自己说出口之后,在皇爷心中的评价,自然是纠结不已。 感情是感情,能力是能力。 说的太高了,皇上给不给另说,怕是会觉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可要是说的太低的,又怕皇上觉得他没有志气,贪图安逸…… 过了半晌,兴安期期艾艾的道。 “皇爷,奴婢想回去伺候王妃娘娘。”
照理来说,朱祁钰登了基,汪氏也该被册封为皇后,但是事情总要一件件办。 这次登基大典本就仓促,皇后的册封大典自然还没来得及举行,所以汪氏虽然搬进了宫里,但是没住在坤宁宫,而是和吴氏一同住在景阳宫,称呼上也还是王妃。 听了兴安这没底气的话,朱祁钰一挑眉,有些惊讶。 “朕还以为,你想去东厂,再不然,司礼监还缺一个秉笔太监,怎么想起回后宫去?”
兴安看朱祁钰没生气,这才大着胆子,讪讪道。 “皇爷,奴婢还是知道自己斤两的,凭奴婢的能耐,要是提督东厂,和外朝的老大人们打交道,怕会耽误皇爷的大事。”
朱祁钰饶有兴致的道:“那司礼监呢,金英和成敬都在那坐镇,总不会看着你出什么差错吧!”
按制,司礼监该有一掌印二秉笔,但是如今只有金英和成敬两个人,秉笔太监还缺一个名额。 兴安道:“不敢欺瞒皇爷,奴婢的确想过,后来去问了成总管,这才罢了心中的念想。”
虽然如今成敬进了司礼监,但是兴安和他同出郕王府,所以还按着以前的习惯,称呼他成总管。 朱祁钰继续问:“哦?成敬怎么跟你说的?”
兴安道:“成总管说,太上皇就是因为宠信大伴,所以惹得朝局不宁,奴婢跟皇爷自幼相伴,年纪小资历浅,对朝政又不熟稔,要是这个时候进司礼监,外朝怕是要有议论。”
朱祁钰点了点头,有心考校一番,于是继续问道。 “成敬说的不错,不过朕不是太上皇,你也不是王振,些许议论,不必在意,若是抛除这一节,你想去哪?”
兴安脸上又开始纠结,过了半晌,才带着一点不舍,道。 “皇爷,奴婢还是想回王妃身边。”
这回没等朱祁钰发问,兴安就自己解释道。 “奴婢是觉得,自己跟成总管,金公公比起来,的确能力,手段都不够,进了司礼监,恐怕也帮不上皇爷什么大忙。”
“何况外朝这边,有成总管帮着您,但是后宫里头,王妃娘娘身边没有可用的,所以奴婢才想着,回后宫去。”
朱祁钰心头一阵满意,看来这段时间,让他跟着成敬,倒是没白白跟着。 诚然,如果兴安想到司礼监或者东厂去,朱祁钰也会让他去,但是他会碰钉子。 不管是司礼监,还是东厂,都是要和外朝接触的。 凭兴安现在能耐,不是朱祁钰小看他,没几天就会被外朝那些大臣耍的团团乱转。 这还是轻的,外朝有的是仇视宦官的大臣,要是真的一时不慎被人设计了,朱祁钰就算能保住他,对他以后也大有影响。 如今兴安能够自己放弃,说明他知进退,懂分寸,这其实要比现在进司礼监,带给他的好处更大。 点了点头,朱祁钰道:“既然如此,你明日领了尚宝监太监的名头,到王妃身边侍奉去吧。”
宫里的总管太监是个差遣,和外朝一样,也有自己的本官,就是所谓的二十四衙门。 尚宝监负责保管天子宝玺,是个紧要但清闲的地方,朱祁钰便索性将兴安放过去。 话说到此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既然提到了后宫,眼瞧着奏疏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朱祁钰也就没在外朝继续带着,传了仪驾,带着兴安回了后宫。 景阳宫。 朱祁钰到的时候,正巧赶上吴氏带着汪氏和杭氏在用晚膳,他的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也在。 于是便一同坐下,用了些晚膳。 别的不说,吴氏倒是高兴的很。 自从朱祁钰被封为郕王,出宫开府之后,她是许久都没有这么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了。 用了晚膳,汪氏和杭氏各自将两个小娃娃带下去照顾,暖阁里头就剩下了他们母子俩。 吴氏饮了口茶水,捻着手里的珠子,道。 “你前番派过来的人,很是得用,宫里头上上下下,哀家已经摸的差不多了,再过两日,只等你的册封诏命一下,哀家便可动手了,不过,有两个人,哀家还是要跟你再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