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车药材的时候,彩袖果然瞧见了柳砚清坐在石臼前心不在焉、时不时朝门口张望的样子。见她拉着车进门,柳砚清一直紧锁的眉目间才慢慢舒缓开来。彩袖往日从太医院到尚药局不过片刻,今天却走了挺久的,她从刚才就一直担心彩袖会不会是因为帮着自己送信儿被人发现扣留了。她没写称呼和落款,刚刚才想起来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张纸条,说不准会把彩袖当成是与宫外男子私相授受的宫女、轮棍打死可怎么是好。此刻看到人回来,柳砚清自然是松了一口气的。至于那信儿送得到底如何,她还没机会问,只是瞧见彩袖朝自己这边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一直挨到了晌午吃饭的时候,趁着芷青不在、阿萝也不知坐到了哪儿去,她偷偷溜到彩袖身边低低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才彻底地放下心来了。信已送出,余下的便是静候佳音。可太阳一日日的东升西落,面前的石臼空了又满,一连几天,柳砚清的胳膊从酸痛到抬也抬不起来,却还是没能从彩袖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来夜里睡觉前实在是忍不住,她便又扯着人压低了声儿问道:“那菀橙呢?齐大人没有回信,菀橙有没有说什么?”
彩袖被她磨得实在没法子,叹了口气,却还是满目遗憾地摇了摇头:“菀橙姑娘看起来好像忙得很,我每次与她搭话,她也没什么空儿回答,更别说主动来找我传话了。柳姑娘,宫里的人都说她住在齐府是因为你,可我怎么瞧着,她竟也慢慢拿出了主子的派头来?”
柳砚清铺床的手顿住,眉心紧蹙,但即刻又咬唇摇头。她知道彩袖是什么意思,可菀橙是什么人,她自认为还是了解的。再者说,就算菀橙有那个背主求荣、勾引主子的心思,齐珩昱也不是人尽可妻的,除非是他喜欢得不得了。况且那样挑剔又高傲的一个人,想要的东西绝对不许耽搁一秒钟。若是他真的看上了菀橙,何须等到自己离府之后才下手?怕是早就将人收进了房中,是做姨娘还是做夫人任她挑了。默默在心里说服了自己的柳砚清得了片刻的安宁,也不再追问彩袖。齐珩昱并非坊间传闻的那般薄情寡义,至少在柳砚清心里,他绝对是个有人性的。或许他的气还没完全消下去,但只要她坚持、让他瞧见她心里是有他的,就能有办法出去。翌日清晨,彩袖要出门的时候,手上又被塞进来个东西。这次不是纸条,甚至还装了个自个儿糊上的信封,薄薄的一片,却看得出是用了心的。她诧异地抬眼看柳砚清,只见后者祈求地望她,便佯作一副一定会送到、不辜负她信任的样子带走了那封书信。只是不出一个时辰,那书信就又到了赵蕊涵的桌子上,连被送出宫门的机会都没有。倒是前些日子一直找柳砚清麻烦的阿萝最近不知怎么转了性,不再难为她,也没再揪着那天被罚抄的事儿不放,虽还是说话带着刺儿,两人的相处却平和了许多。清早瞧见柳砚清偷偷摸摸给彩袖塞什么东西之后,阿萝又默不作声地把石臼挪到了她旁边,干了一上午的活儿才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最近跟彩袖走得挺近啊,她是不是也答应你要给宫外的家人捎信儿了?收了你多少银子啊?”
柳砚清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想着不回答,但又怕她嚷嚷开,便敷衍道:“没什么,人家好心帮我捎信儿,也没张口要银子。”
“我说你可小心点儿,你知不知道彩袖是因为什么来的尚药局?她手段可毒着呢,不是你这种小白兔能交好的,别到最后让人骗得连肚兜儿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