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就是乖巧懂事、聪明可爱的,要将她和下毒这件事儿联系到一起去,柳砚清实在是难以接受。她思索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忙问阿萝:“那她的主子是哪宫里的娘娘,我一直在太医院,可没听说谁因为吃错了药请太医啊。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阿萝笑道:“这宫里从来都是无风不起浪,误会肯定是不存在的。只不过她那主子究竟是谁,还真没有人知道,总之你只要记住,那彩袖是个嘴甜心狠的,别上了她的当。”
柳砚清怔了半晌,可相比彩袖仅在她口中存在的“嘴甜心狠”,她对阿萝当日栽赃嫁祸自己的事儿更加记忆犹新。所以不管这是真是假,也无论阿萝告诉她这些是什么居心,她都不打算深信。所谓无风不起浪,也不过是宫里众人闲得无聊、人云亦云罢了,她并不觉得自己可以为了这么一两句毫无根据的传言就相信了彩袖不是好人。毕竟事实是阿萝在她来的第二天就给她难堪,彩袖却刚认识她不久就主动关切。人心肉长,任谁都没法儿不对那样一个姑娘产生好感吧。于是柳砚清便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时候,遇上芷青从大门外进来,倒是用不着费尽心思接应阿萝了。原以为芷青是例行查看,可她进来之后没急着往里走,而是就站在门边朝着院子里的医女们唤了两声。众人依言停手站起来,只听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今早接到太医院急报,永宁城里出现了瘟疫病人,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但是为了不让瘟疫传到宫城里来,咱们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配合太医院调遣,大伙儿心里都得有些准备。”
芷青话音刚落,底下就难以避免地出现了几声小小的哀叹。历朝历代就没有不出现瘟疫的。太医个个儿都矜贵着,开方子研究药材的事儿自然是他们做。城中普通人防范着些、大不了闭门不出倒是也没什么。唯独她们这种说是医者又不完全是医者的末等侍医最为尴尬,一旦皇城中有了瘟疫,最先被支使出去料理病人的必定是她们。平日嘴上说着医者父母心、悬壶济世的,真到了拼命的时候,哪个不怕死?更有年纪小胆子又小的,光是听说出现了瘟疫病人,就已经手足无措眼泪打转儿了。“不过是早做准备罢了,又没说现在就要你们出去,摆那副样子惹人心烦!行了行了,都先好好儿干活儿,不许多嘴,到时候如果真要出宫,我会再来通知。”
芷青看着这帮医女,有的是出身不好,有的是犯错罚没,可总归都是些命不好的小姑娘,尤其是这种要命的活儿,害怕也正常。所以瞧见她们胆怯的样子,她虽说了几句,可打心里也还是可怜她们的,转身出门落锁时还禁不住暗自祈祷城中千万别真的成了难以控制的大疫。是夜,齐府书房内,直至亥时仍灯火通明。齐珩昱手边已经没了要处理的公文,但依旧捻着佛珠没有要起身歇息的意思。福安候在一旁,时不时给香炉里添上一截子线香,或往案几上的茶壶中换一壶热水。他知道齐珩昱这个样子一定是心里在想什么事儿,便也不试探看主子几时回房,只静静地等着他吩咐。最终到底还是齐珩昱没沉住气,满脸不悦地问了他一句:“怎么没听见马车的声音,我不是允许菀橙每日继续用车么?”
福安添水的手微微一顿,明白过来后眸中染上了一层笑意,忙低头掩饰,转而恭顺地答他:“回主子,菀橙姑娘今日的确是还没回来,城中出现了瘟疫病人,整个太医院都严阵以待。奴才听说需要用到的药材都得先分拣,众人已经忙活了一天,夜里怕是也早收工不了。主子要不要先歇着,奴才吩咐外头给菀橙姑娘留门就成。”
剩下的半句他没敢说出来——反正就算人回来也从没进这屋汇报过什么,更不曾从尚药局得到什么传话和书信。主子日日巴巴儿等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对菀橙动了什么心思呢。不过这两位也是犟得很。齐珩昱明明这样放心不下,却又不肯低头去看一看柳砚清,连他都不被允许进宫去暗地里打点。而那柳砚清呢,福安觉着自己先前已经暗示得够明显了,只要她服个软,他们两人来日还不是你侬我侬,非不去低那个头,连个信儿都不捎出来,也难为他家主子故意把菀橙放到脸跟前儿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