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岚朦胧睁开双眼,还是那夜,那池水,还有……那人。看着身边鸢儿一脸掩不住是惊诧,后又多少喜色埋于眼睫的模样,还有齐穆舒……那金眼里到底还是瞧不出丝毫,除了开始的惊诧,也别无其他。看来时间亦是全然没动过,同上次回到现实一样。顾青岚只觉颈脖处的刺痛还依旧残留在她的躯体,明明此地可能也就只过了转瞬,可生死间的事情对她而言就是刚刚正在发生的事情,她的心情根本就无法整理,眼见齐穆舒开口道了句:“姑娘……”且不论他是打算说什么,顾青岚肚子里没来由的火根本不想听,更不想让鸢儿和他接触丝毫。于是立刻挡在鸢儿身前,开口道:“今夜月色正好,是小女挡着殿下清净了,这般美景,还请王爷好生独赏才是。”
罢了连看是都懒得看一眼他的眼色,拉起来依依不舍的鸢儿就走。鸢儿边回头看着伫立在原地的齐穆舒,边是一脸不解道:“小姐,怎个这般对王爷。”
看着那丫头还懵懂的模样,顾青岚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道:“也不看他到时是怎般对你。”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鸢儿更是一头雾水,只知自家小姐是生了气,只得遂了她径直回了府上。顾青岚正静静于桌案前挥毫,只是余光时不时瞄着鸢儿那处,自那日瞧见了那齐穆舒,就见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番是磨着墨呢,竟连自己的袖子沾染进了墨汁儿里都没发现,而且每每看向她时,这丫头总也欲言又止的样态实在令她忍是不了了。不由只得开口问道:“鸢儿,你这几日是怎么了。”
“哎。”
这话说罢了,鸢儿才大梦初醒似的应了声,顾青岚只是指了指她的衣袖,她赶忙绞着袖子道歉道:“小姐,小姐都怪奴婢,这下污了墨汁。”
顾青岚只觉又气又想笑:“什么污了墨汁,你瞧你还用手去绞。”
鸢儿立马发现自己行了什么荒唐事,倒把此处弄的是一团糟,赶忙是去清理了下袖子又打来盆水,忙忙碌碌才拾掇干净,只袖子上留有一片小印。顾青岚看了看她的样子,那懵懵懂懂如初生小鹿般跌撞的模样只得摇了摇头,气也消下去了不少。若是往日小桃那般家里的使唤人这般行事应是该训斥了,不过顾青岚想到鸢儿以命相救一事,虽如今还未发生,却终归是她所为,说明其人秉性便是如此,只要待她好,便不算一番苦心白费。罢了,顾青岚只得停了笔,耐下性子问道:“你说吧,到底何事。”
“小姐……”鸢儿踌躇了下,可顾青岚的性子可不是总能耐得住的,只轻皱了下眉,鸢儿便立刻将这几日所想和盘托了出来。说的倒是些顾青岚已是听过的东西,无非就是解释了那日和齐穆舒的重逢,以及他们早年相遇的过程,想来她是以为,那日顾青岚没来由的生气,是因为她与齐穆舒有过交际。罢了鸢儿又道:“那时奴婢并不知他竟是位皇子王爷,只道他谈吐非凡便……便……”“暗许了芳心?”
顾青岚眼皮都懒得抬,省的她又在那里想上半天,干脆替她答道。“……”鸢儿并未言明,只是面颊上染了初生日头似的红。“小……小姐,但是小姐放心,且不说您与殿下之间姻缘既定,但论奴婢与那位之间身份云泥之别,奴婢有自知之明,又怎会做那飞蛾扑火之事呢。”
鸢儿一番话虽说的断续,但言辞间却十分决绝,想来若不是那齐穆舒温言软语欺骗于她,她也不会……想到这里,顾青岚对那齐穆舒的愤恨又生了几分,只拍了拍鸢儿的手,那手上生着不少的茧子,想到那日齐穆舒握着这手说过的话,似赌气似的她便先一步将那话说了出来:“本小姐的丫鬟怎能是这般粗使模样的手,你这双手往后是要好好养护些了。”
罢了还从架子里拿出瓶玉露膏递与她,又是惹得鸢儿一阵千恩万谢。想我岂是你齐穆舒这般光说不做之人,顾青岚在心里翻着白眼想着,罢了又嘱咐鸢儿,“你记住,无论那齐穆舒同你说甚做甚,你皆是别听,别信,先告知于我。”
鸢儿不解,“小姐何出此言。”
“你不必管,只需答应我就是。”
鸢儿不明就里,却见她言辞迫切,只得应了下来。这番顾青岚才总算放心,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她的画作之上。她虽自幼便琴棋书画皆有涉猎,但想来许是天资平平,亦或是家中过于娇惯,总也在她说疲了累了之后便不再练了,于是明明是高门之女,理应精于此道,却成了如今这“尚可”的水平,好在是她还有一手字,靠临帖竟学名家有个三分像,方才不至于丢脸。“小姐在画些什么?”
鸢儿见顾青岚神色专注的提笔挥毫,忍不住凑上来问道。顾青岚不答,只默默地回忆着,面前画上是处荒野小屋,屋前花朵丛生,那花朵形状奇特,倒不似寻常之物,还有一把小梳也朦胧入梦,小梳未画在图中,倒是单独又再绘了一张,摆在一旁。梦中的东西,哪儿能是寻常之物呢。自从那日宫中归来,顾青岚夜夜总会有这小屋入梦,梦中她动弹不得,却也不觉害怕,只这画面一遍又一遍刻印在她脑袋里,她直觉觉着这东西绝非寻常梦境,遂决定把它画下来。本是想拿着这画四处寻寻问问,哪知鸢儿却细细看了看,突然出声道:“咦,这地方,奴婢好像见过。”
“什么?”
顾青岚立刻惊诧抬眼,瞧见她指着那屋子道:“奴婢同爹爹上京投奔亲戚时,因袋中无钱,天气又冷,迷路差点冻死在那林中,兜兜转转许久也出不去,好在后来是遇到了那荒屋。”
“不过道说是荒屋,只是因为那屋无人,却整洁干净,像不久前人才离去似的。”
“还有那花。”
她又指了指顾青岚画中的花朵儿道:“那花奴婢记的最清楚,种的那屋边满处都是,却是在别处都没见过的花儿,生的好奇怪,香味也奇怪。”
“是什么颜色?”
顾青岚问道,她这墨汁只有灰黑,梦境中却不然,若鸢儿当真能答得上来……“是金色!”
鸢儿答道:“那般颜色的花儿,好像金子做的似的,爹爹本想是摘上两朵卖钱,却怕此地如此干净是有主人家在的,于是便没敢那么做。”
是了,金色……梦中那花儿,也是如此。“你可还记的那处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鸢儿点了点头,“就在京郊不远,小姐想去奴婢可以带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