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日的时辰,公玉姬趁着黑夜,独自一人出了贤德宫。她穿着黑色斗篷,脚下的动作极快,一溜烟儿就直接穿过了各个宫廷小巷,来到了侍卫亭与韩会约见。公玉姬放下斗篷帽,露出一张红润净白的小脸,一双杏眼闪着微光,“如何?”
“查到了,那宫女唤作婷儿,的确是在淑仪宫当差,且已有三年之久,因其美貌惊人,淑妃为了避免皇上见到她,直接把她打发到了后庭扫地。”
韩会娓娓道来,这事儿的确是淑妃能干得出来的。只不过,婷儿,她不过只是淑仪宫的一个粗使宫女,怎么会被安排做此大事儿?淑妃手底下又不是没人,这样做的意图何在?公玉姬琢磨了半会儿,连连点头,“除此之外,还查到了什么?她平日和谁见面?”
“的确查到一事,只不过,你要慎重考虑”韩会眼眸藏着深邃,剑眉星目,的确英俊,怪不得七公主自小就倾心于他。此事儿,他算是帮了公玉姬一个大忙。公玉姬再三谢过他之后,忽地想起上次七公主嘱托她帮忙一事,便顺口问道:“对了,韩侍卫,我有句话要替别人问你。”
“若是别人的话,你就不必说了,好好回去休息吧。”
韩会深知她问的所为何事,但他很明显不想回答,更不想在她面前回答,遂在她还未开口问道之前,就提前拒绝了。见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公玉姬这心里顿时就为七公主感伤起来,“你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如此倾心于你你该偷着乐不是么?怎么还做出这般姿态,她那个身份,别人想娶也娶不到的。”
“那你呢?”
“我?你是何意?”
她转头看着他,见他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韩会突然将身子侧于一旁,“若是皇上想要你呢?”
皇上是天子,整个鎏金女子没有一个不想嫁给他的,就算是有被迫,可最终仍会为他倾心,只因他是鎏金最为优秀的男子。“怎么可能?他若是有那个心思当初就不会废掉了我了不是?”
公玉姬愣了片刻,笑着回他。若狗皇帝真的有那个心思,怎么可能每天想着法折磨她呢?再说了,这后宫佳丽三千,值得他花心思的人多了去了,何必在乎她一个小小的毫无背景的宫女。“有些事情旁观者清,玉儿,倘若真的有那一日,你该如何?”
今日韩会到底怎么回事,明明是替七公主问他,怎么倒问在了自个儿的身上,还一直穷追不舍。公玉姬想了想,随口回了一句,“反正我是不能接受与其他女人共享一个丈夫,我呢,等两年后就出宫去了,所以,这事儿怎么都不会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
说罢,她还拍了拍韩会的肩,“行了,我先走了,你保重。”
公玉姬将斗篷穿好,随即快速地消失在了黑衣之中,韩会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直盯了许久也不肯回头三月十八,风和日丽。太皇太后举行拜佛大典,众嫔妃皆纷纷参与其中,而作为其太皇太后的母族之人德妃,更是掌管六宫之权,由她立于太皇太后身旁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只是公玉姬没料到,她在贤德宫闲来无事等着贤妃娘娘回宫,却等来了贤妃昏迷的消息。据说,皇上勃然大怒,命令德妃下令彻查此事,太医院的太医也顶着自个儿的项上人头赶来,经过一番诊治,却只道贤妃的寒症突然加剧才导致了昏迷。德妃一听,随即跪地而道:“皇上,姐姐的身子虽一向不好,但从未有过到过如此严重的地步,那公玉姬答应皇上在一月内治好姐姐,可现下这不要了姐姐的命吗?”
经她这么一哭一闹一提醒,皇上吩咐苏公公,将还在贤德宫无所事事的公玉姬直接抓过承乾殿审问。此事兹事体大,贤妃娘娘如今有多获盛宠,后宫无人不知晓,谁有这个胆子也不敢在现下动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反倒是经常一遇事就搞得满城风雨的淑妃娘娘如今正安然地陪在太皇太后身旁,连一个字儿也没蹦出来,着实让人小看了。公玉姬踩着莲花小步,这承乾殿对于她而言已是万分熟悉,她没什么可恐慌的,只是在这里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那么多人。“奴婢玉儿见过皇上,太皇太后,各位娘娘。”
她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磕了一头,殿内气氛凝重,众人皆纷纷将目光看向她。太皇太后想来也是极为不喜她的,一见到她来了之后,冷哼了一声,手掌一啪在桌上,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公玉姬,你是叛党之女,皇上仁慈饶你不死,留你在宫中,可你不知好歹,祸乱后宫,理应凌迟处死,来人!”
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太皇太后看上去是个慈祥和蔼的老人,怎么也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公玉姬佯装心里万分委屈,眼泪可怜巴巴地在眼眶中打转。“皇奶奶,您先稍安勿躁,此事孙儿与德妃会审问个清楚,届时定会让您满意。”
刘璞烨见状主动上前说道。话毕,他又上前一步,毫不怜惜地看着她,“公玉姬,朕给了你一月让你治好贤妃体内的寒症,可你倒好,这才没几天就把她弄得昏迷不醒,这到底怎么回事?”
公玉姬听后不但及时将眼泪给憋了回去,还肆意笑了一声,“皇上,既然如此,奴婢正好有一事禀报。”
“何事?”
德妃见皇上对此女的态度根本就不像是拷问,反倒是有些向着她,直接从中插嘴而言,“皇上,如今在追究姐姐一事,莫要听信此女的狡辩拖延。”
“德妃娘娘,别急啊,奴婢说的此事正与淑妃娘娘有关,难道您就没有兴趣?”
公玉姬若有若无地瞄了淑妃一眼,见她突然暴怒。淑妃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后宫之人皆全都知晓,所以也都见怪莫怪,由着她气急败坏地指着公玉姬的鼻子先骂了一通,“贱人!此事与我又有何关系?你要敢污蔑我,我定要叫我阿爹将你碎尸万段!”
一提起她爹连皇上都要顾及几分,哼,她就不信了,这些人还都不怕吗?敢污蔑她,门都没有!太皇太后与皇上纷纷看了一眼淑妃,眼中的杀机暗藏于心,若不是淑妃蠢笨不堪,他们早就已经将除之而后快,如今算是暂且留她一命。“别卖关子,赶紧说。”
刘璞烨不耐烦地打断淑妃的话,直接朝公玉姬吼去。公玉姬眉眼猛地变得凝重,她直挺着背,“回皇上,不知皇上可记得前日您问奴婢到底去哪儿晃悠了,竟给贤妃娘娘煮的药送晚了一些。”
“朕记得,与这事儿有关?”
“自然,因为那日奴婢与娘娘下棋后去后厨看药之时,发现有一宫女在贤妃娘娘的药罐中加了一种叫苦若宁的药材,此药寒性极大,常人吃了或许无异,可像贤妃娘娘那样的久寒之人,对她的损伤是极大的。”
公玉姬将那日的情形一一全都描述了出来,没有人任何掺假的地方。“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看到了别人向贤妃药里做了手脚,那那人是谁,你把她揪出来才能让皇上信服!”
德妃作为掌管六宫之权之人,她自然在此是有说话的权利。只是这金口一开,众人纷纷又把目光全皆聚集在她的身上。公玉姬抬头,直接伸出手大大方方地指着淑妃,“皇上,那日我尾随下药的宫女,发现那宫女竟然是淑仪宫中,一个叫婷儿的粗使宫女。”
“放肆!你胆敢诬陷本宫!”
淑妃气得这脚和手都不安分,她跑到皇上跟前,拉着他的衣摆,“皇上,你要相信臣妾,是公玉姬想陷害臣妾,臣妾根本就没见过一个叫婷儿的!”
“有没有把她叫过来不就知道了么?姐姐。”
立于皇上一旁的德妃,随即就叫人将淑仪宫中的婷儿给带到承乾殿。婷儿许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她畏畏缩缩地趴在地上连请安的话也说不清楚,更没勇气抬起头来。德妃手执衣袖,头上的金钗稳当当地插在发髻之中,眼神分外凌厉,“婷儿,抬起头来。”
被她这么一吓,婷儿再怎么害怕,也只能浑身发抖地从地上起身。她生得漂亮,眉间还有一颗美人痣,睫毛上甚至还挂着泪珠,看上去格外动人,谁也料想不到此女会是给贤妃下毒之人。“说,你是不是受淑妃的指使,在贤妃的药里下一种叫苦若宁的东西?”
婷儿下意识地盯了一下淑妃,随即又将目光缩了回去,低头颤颤巍巍地否认:“不奴婢没有”“当真?你可知若是不说真话,日后被查出来了,将是欺瞒圣上承诛灭九族之罪?”
诛灭九族这种大罪并非只是说说而已,那婷儿听了德妃之言,整个人吓得不停地在地上磕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