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是有事儿要同我说么?”
韩会见她方才一脸丧气模样,故紧着追了过来细细一瞧,果真有事儿。公玉姬当他是皇宫之中为数不多能谈心之人,遂也不藏着掖着,将那狗皇帝的原话皆一一讲给了他听,顺道嘴里还时不时蹦出对刘璞烨不屑之词。“玉儿,皇上说的话你听着或许会刺耳,可这事儿,他是完完全全护着你的。”
“护着我?你是没听到他要将我拉去打三十大板的语气,眼睛恨不得长头顶上了,难道连你也认为我是多管闲事么?”
在这个皇宫中难道一个说真话的人也不可以有么?难道大家定要人人皆戴着面具生活?公玉姬委实想不明白自个儿错在何处。韩会紧握手中的佩剑,沉吟片刻后,终说道:“不是,在这深宫之中唯一能够活到最后的人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后总归会明白的。”
“我不会明白的,我也不想明白。”
公玉姬听了他的话之后眉眼变得更为丧气,她竟没料到连韩会这样忠正之人也会说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玉儿,我如今不知该如何同你说个清楚,难道你真以为你只是救了贤妃,帮了淑妃么?”
韩会的话她听不明白,从她知晓背后之人是太皇太后的亲信萧芸芸之后,早已料到会得罪太皇太后,可若她不这么做的话,那死的可就是毫不知情的淑妃。他顿了顿,而后长叹一声,无力道:“前朝与后宫紧密相连,萧贵人做的那些事儿皇上与太皇太后怎么可能看不透呢?”
正是因为在他们的默许之下,萧芸芸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想要谋害淑妃,那是因为皇上与太皇太后皆要淑妃死!公玉姬突然有些站不稳,她也是个明白人,当韩会稍微提点了一下之后,她顿时想起在承乾殿,皇上与太皇太后一直就跟个旁观人似的。那般冷漠的神色,无论最后牺牲的谁,同他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如此一想,她的内心忽地充满了恐惧,“玉儿,莫要想太多了,有些事儿你永远也想不明白,那何必费神呢,交给老天吧。”
韩会被皇上派的人叫走了之后,公玉姬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在宫道上,忽地觉得三月可真冷啊。她抬头看着那些高高的宫墙,更加坚定了自己总有一日要出去的想法,这儿就是将人束缚真实自我的地方,而她想做的是一个自由自在之人,不是被这些繁花似锦的假象所自欺欺人。福阳宫,承乾殿。皇上正歪坐于龙椅之上看书,手里拿着一玉佩把玩着。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之下,天子整个人熠熠生辉,宛如枭雄之姿,无人不敢对他有不敬之举。“韩会拜见皇上。”
韩会身穿侍卫统领的盔甲,能在福阳宫拿着佩剑四处走动之人,整个鎏金也只有他一个人,何其威风。刘璞烨嗯了一声,连眼皮皆不曾抬一下,将他晾在一旁之后,竟又自顾自的开始看起书来。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刘璞烨终于想起来,面前还立有一韩会在此,明明叫他来的是他,不理会的人也是他,委实让人难以猜测他真正的意图何在。“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苏小周见皇上将书合上之后,眼疾手快地将茶水递了过去。这个她,韩会自然知晓说的是谁,原来皇上将他叫过来是为了她的事儿。“回皇上,韩会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见她心情不好,寒暄了几句,还请皇上放心。”
“朕有何不放心的?不过是一介宫女而已,倒是你,就快要娶月如了,这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省得皇奶奶念叨你。”
刘璞烨脸色有些不自然,但方才听韩会这么一说,心情也畅快了不少,继而又嘱咐了他几句,才将此事放下。“是。”
韩会愣了一下,终道。他是天子,天子下的命令他不可违抗,即便是他再不想娶七公主,可终究是没有反抗的余地,还不如一开始就接受。韩会自嘲地在心里笑了笑,自个儿从六岁开始习武,无论是上场杀敌,还是面对穷凶极恶之人,他从未怕过,可如今竟还不如一女子有勇气。真是可笑!刘璞烨起身,负手而立,神情突然变得肃然,“李显一那边如何?”
“暂无动静,连淮王这几日皆日日在府中,甚少出来走动。”
韩会如实禀报。连他也觉得奇怪,淮王前些日子日日去骠骑大将军府,本以为会有什么大的动作,可现下却突然变得安静起来,着实不让人有所怀疑。刘璞烨滑动着手上的扳指,“继续盯着吧,一有动静立马禀报,还有,淑妃那边也派人盯着。”
他本想借着萧芸芸的手将淑妃打压,以此来给李显一一个警告,可谁知道半路出个公玉姬,那女人真是没事儿做闲的,阴差阳错还让自个儿得罪了太皇太后。若不是那日他在,只怕任凭她再怎么一张巧嘴,也难逃太皇太后的责罚。韩会正欲打算出去,却又被刘璞烨给叫了回来,“对了,你与月如的大婚定在下月初六,是个吉利日子,朕已拟了诏书,明日会在朝堂上宣布。”
下月初六,与现下竟不足半月时辰。“皇上,这会不会太急促了一些。”
“你迟早会是鎏金朝的驸马,怎么会急促?再说了,月如那丫头巴不得嫁给你,行了,你回去准备一下罢。”
刘璞烨衣袖一甩,便又坐于龙椅之上,不再给他再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苏小周看在眼里,也着实为韩侍卫忧神,谁叫他分不清主次,非得要与那公玉姬扯上联系,逼得皇上生生将大婚提前的数月,以绝后患。这一招果然是狠,方才韩侍卫那模样皇上没看到,可他却看个清楚,失魂落魄的韩侍卫还是头一次将自己的心情写在脸上。翌日。皇上在朝堂上颁发了七公主大婚的喜讯,众人皆纷纷去清宁宫道贺。贤妃娘娘从库房里亲自给挑了礼物,带着小桃与公玉姬两人,一大早方才用完早膳就徒步前往清宁宫。“玉儿,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不太开心?”
权宛凝见公玉姬这两日皆心不在焉,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便细心问了问。小桃见状搭着公玉姬的胳膊,打趣她,“娘娘,奴婢知晓玉儿为什么不开心,定是她倾心于韩侍卫,听闻他要娶七公主了,这心情怎么会好得起来。”
“嘿哟,你这小蹄子,怎么张口就胡说,看我不收拾你。”
公玉姬原本郁闷的心情,被小桃这么一搅和,顿时烟消云散,两人在路上一路疯打,直至遇上皇上的轿撵才安静下来。“臣妾给皇上请安。”
权宛凝这腿还没屈下去呢,刘璞烨见状就将她扶了起来,“爱妃免礼,方才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回皇上,只不过这两个丫头在开些玩笑而已。”
“什么玩笑?说出了也让朕开心一下。”
刘璞烨的眼睛若有似无地盯着后面公玉姬看,见她面不改色,连头也不曾抬一下,委实有些惊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小桃这丫头见玉儿心情不怎么样,遂打趣她道定是见韩侍卫要娶七公主了所以才会不开心,故两人方才在争执打闹,请皇上恕罪。”
权宛凝如实跟皇上说罢,见他不知为何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扫而尽,从鼻尖哼了一声,“有些人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罢。”
看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公玉姬就没指望从他嘴里说出一句好话。罢了罢了,大人不计小人过,她根本就不想当什么凤凰不凤凰的,她不开心只是因为韩侍卫身为皇上身旁的红人,可仍然摆脱不了被人牵着走的命运。他明明不喜欢七公主,甚至根本就不想娶她,可就因为这人的一句话,他就要被迫接受这一辈子皆要面对之事。并非不是七公主不好,而是她只是在感慨,若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她是宁死不从的。皇上当着众人的面,牵着贤妃娘娘一同走入清宁宫,两人恩爱缠绵,像极了书中所说的不羡鸳鸯不羡仙。公玉姬跟在其后,抬头的那一瞬间忽地觉得面前之人的背影竟如此宽阔。“玉儿!见到你真好!”
七公主见到贤妃一行人来了之后,直接越过了贤妃,转而牵着玉儿的手,激动地叫了起来。“给七公主请安。”
见贤妃神色有些微微尴尬,公玉姬不敢与七公主有过分亲昵之举,只好立于一旁傻笑着,任凭七公主滔滔不绝地在说。“哎呀,不用请安啊,今儿是个好日子,见到了你更是个好日子。”
七公主怎么见到她会如此兴奋?连公玉姬也弄不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情同姐妹,“多谢七公主抬举,奴婢感激不尽。”
“别一口一个奴婢了,听皇兄说,韩会正是听了你的话才会想迫不及待地娶我,我才要谢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