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德宫。皇上命苏小周送来一鸳鸯剪纸,气得小桃连送走他走的时候一个好脸色也没。小桃咋咋呼呼地跑回殿内,见主子拿着那对丝毫不值钱的剪纸像对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那般珍惜,心中顿时来气。“娘娘,你主动答应皇上让后宫缩小开支,这事儿本就不容易,谁接着谁就麻烦,可你倒好,一点儿也不担心,反倒是对这东西稀罕得跟什么一样。”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主子到底在图什么,尽是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贤妃将剪纸收好在金丝箱子内,气定神闲地敲了敲小桃的脑门,“你呀,总是不记得祸从口出这句话,皇上赠予本宫的这对剪纸乃是千金万银皆比不上的,且就算是皇上当下要本宫的性命,本宫也会万死不辞,更何况是区区这件小事,莫要再大惊小怪了。”
那对鸳鸯剪纸,是权宛凝在嫁给皇上之前,皇上亲手叫人转交给她的东西。代表着夫妻之间,琴瑟之好,相濡以沫之情。正是因那对剪纸,所以她的心在皇上身上便再也落不下来了。当初父亲千般万般地阻扰她进宫,是她毅然决然地在父亲房外跪了一天一夜,誓死皆要嫁给皇上。父亲疼惜她,为了让她进宫后不被人欺负,在官场上也尽心尽力为皇上效力,为的就是让皇上看到他的决心。她深知,一入宫门深似海,皇上会有三宫六院,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皇上对她最真,最爱,那些逢场作戏她都不会计较。如今她已然成了皇上的贤妃,她还以为皇上早就忘了他们当初初遇时的情景,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这怎么不让她心中雀跃。小桃虽心中仍是在为贤妃娘娘打抱不平,但主子喜欢她能怎么办,只是这以后,贤德宫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了一月后。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日,但公玉姬上次从床榻上摔下来,根本就未伤到筋骨,早就在一个月前就已然痊愈。但是为了避免那狗皇帝没事儿就压榨她,她故意装作自个儿还没好全的样子。只要他一出福阳宫,公玉姬便立马叫雨沫来陪她到院子里踢毽子,好生活泼。这日,微风渐起,毽子是没办法再踢下去了,公玉姬懒懒地睡在榻上,正打着大大的哈欠,雨沫急急忙忙竟然不请自来,差点没将她的门给再一次撞坏。“你匆匆忙忙干啥呢?”
公玉姬见她上气不接下气,急着赶紧倒了一杯茶水递在她的面前。雨沫一口仰头下肚,随即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宫里出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儿?”
这宫里许久都未能有这般太平日子,皆全都要归结于贤妃娘娘的功劳,怎么还会有人想不开要去搅和这来之不易的安宁。“淑妃与贤妃两人在御花园相遇打起来了。”
淑妃同贤妃?公玉姬再三问了几遍,确定打起来的两人之中的确有贤妃娘娘,这怎么可能呢?就凭贤妃娘娘那温润的性子,怎么可能主动挑事儿,定是那淑妃耐不住了,肆意找茬。听雨沫说了这番来龙去脉,公玉姬顿时明白了。起因乃是贤妃娘娘号召后宫缩小开支,不仅直接每月给各宫的俸禄降低了一半儿不说,还下令将淑仪宫中的早中晚的菜品从三十二道菜下调到了十六道菜,甚至还将丝制局每年给各宫娘娘送二十套新衣的规矩也改为了十套。淑妃爱美人人皆知,且她最喜爱的便是穿新衣裳,每次丝制局皆会多送她比别人多出一半的衣裳,如今经由贤妃一把控之后,淑妃再怎么蛮横无理她也没法越过她的命令。这一日两日也还好,可淑妃哪里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她本就对贤妃怀恨在心,现下更是一看到她一副惺惺作态之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呼在了贤妃的脸上。权宛凝那副身子怎么能承受得了淑妃的力气,她当场被扇倒在地,小桃护主心切,急着为贤妃报仇,二话不说就朝淑妃那头冲了过去,眼见着要将淑妃给扑倒了,在一旁的颖儿也跟着乘势加入了混战之中。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淑妃与贤妃两行人不知怎地全皆扭打在一起,一直到皇上前来,众人才纷纷散开,一个个地脸上青一下红一下,气得皇上将所有人都带了回去问罪!“之后呢?”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公玉姬最关心的便是皇上的态度,一个是淑妃,一个贤妃,手心手背全都是肉,他到底要偏袒谁呢?雨沫唉声叹气了一下,“之后皇上到底怎么审问的我也不清楚,可是两位娘娘都没有受到责罚,但贤妃娘娘收身边的那个小桃被罚进了慎刑司,也不知道那丫头细皮嫩肉的能不能撑得下去?”
公玉姬全然没有想到这件事最终惨的竟然是贤妃娘娘。动小桃对于她而言与动她是没有任何区别的,皇上这么做,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贤妃的感受吗?而且小桃这个人忠心护主,就是一没坏心眼的孩子,怎么就要被罚进慎刑司,刘璞烨该不会脑子受创了吧!公玉姬越想越不对劲儿,从榻上翻身而起,作势就要穿鞋往外走。“你去哪儿啊?”
雨沫拉着她的手,见她怒气冲冲,这一出去准没好事儿。“我要去找那家伙评评理去,此事根本就不应该只罚小桃一个人,凭什么贤妃被打了一巴掌,身旁的丫鬟还进了慎刑司,她淑妃就可以相安无事,高枕无忧了?”
公玉姬好歹也曾经是贤德宫的人,且她最是见不得这种碍眼睛的委屈事儿。雨沫起身将她按在凳子上牢牢坐着,“你是不是傻?如今你说那么多有用么?连贤妃娘娘再怎么有怨言皆一并接旨谢恩,你一个奴婢到底有何权利去插手娘娘的事儿?”
她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道理却是这个道理。公玉姬再怎么受皇上待见,可到底还是一个宫女,皇上有他的考量,怎么会有绝对的公平而言。但她心怀正义,定不能对此坐视不理,再加之贤妃对她有恩,她如今就是正好报恩的时候,怎么可能在此退缩。雨沫实在是劝不动这个跟顽石一样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跑出去却还是无能为力从福阳宫里的人打听到了刘璞烨在御书房练字,公玉姬什么也没多说,直愣愣地就冲了过去,任凭苏小周怎么拦截,她就想一条灵活的泥鳅,趁他不备钻了进去。御书房。房内除了狗皇帝在专心致志地下笔如有神之外,还有一什么也不懂的韩会傻傻地站在一旁看。待她一闯进来,狗皇帝倒是连眼睛也没抬一下,一心将所有的注意力皆在纸笔上,倒是站在一旁的韩会,见她突然闯入,欲言又止,眼里满是疑惑与担忧。“皇上,奴婢有一事想要请教皇上。”
公玉姬跪在地上,大义凛然地说道。只见刘璞烨仍是看她一眼的功夫也未曾有,硬是等着他将一张洁白的纸写满了他大气的字儿之后才停笔。他顺势坐在椅子上,紧皱眉头地直视着前方那个将背挺得老直的女人,“请教?说来听听。”
彼时的公玉姬腿上已经渐麻,但她仍强忍住,“奴婢想问皇上,若是奴婢现下打了皇上一巴掌,皇上也会恕奴婢无罪吗?”
“放肆!”
刘璞烨怒意顿生,一瞬便将桌上的东西皆推在地下。“皇上息怒,公玉姬此番定是另有隐情。”
韩会见状急着站出来为公玉姬说话求饶。但这对于刘璞烨来说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韩侍卫,玉儿没有隐情,玉儿就是想要知道在皇上心里到底有没有公平二字?贤妃娘娘被淑妃娘娘无辜扇了一巴掌,淑妃娘娘的人什么事儿都没有,可贤妃娘娘非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身边护主的丫鬟被关进了慎刑司,皇上难道对自己的判断不觉得可笑么?”
公玉姬慷慨激昂的一番陈述,气得刘璞烨差点也将她关在慎刑司。“你”“皇上,此女胆大妄为,以下犯上,待奴才将她轰出去教训一番,以后定不会再惹恼皇上。”
韩会话音刚落,转身就将公玉姬拧在手中,无论她怎么反抗,连拖带拽,总算将她弄了出去,若是再待在那里,只怕她的这条小命也会被皇上给收了。一个宫女就该有宫女的样子,她怎么就那么不安分守己。他一直将公玉姬带着来到了一处远离御书房的地方才将手松开,“玉儿,你太冲动了,那可是当今皇上,你说的那些话足够让你死几次了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他是皇上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连后宫之事皆可以偏袒,那今后处理国事也不会太过理性,我这么做更是为了提醒他当个好皇帝!”
公玉姬嘴硬地认为自个儿没一点错,她所行之事皆无愧于天,为何老天爷总不会站在她的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