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苏默一个女子,爬在树上,跟只猴子似的,恭亲王世子就忍不住皱起眉,思忖了一会儿,在小厮和护卫们惊讶的眼神里从怀里摸了一块双面镂空雕龙的玉牌,伸手递给了程巧儿。程巧儿睁大眼,不敢相信地伸出双手,一脸郑重地去接那块精美的玉牌。接玉牌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由瞄向了世子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她的手指堪堪触到玉牌的时候,世子的手指就礼貌地收回去了。把玉牌握在手里,紧紧地,程巧儿仿佛还能透过上面的余湿触摸到那个人细腻的指尖,那么温暖。看着苏默离开的方向,世子露出一个微笑,轻浅如梨花开放,温柔如落在指尖上的阳光,在寒风中微微摇曳着,晃动着程巧儿的心神。回别院的路上,小厮袖着手,瞟着好象心情很好的世子爷的脸色,嘀咕道:“爷贴身的物件,说给就给了!小的在爷身边侍候了这么多年,拢共也没得爷的几件贴身物什!那个苏默有什么好的,一个村姑,长得还不如刚才看到的那位姑娘好看!就算是村姑,也得分个高下吧?她苏默样样不如人家——”世子爷斜着眼看他,凤眼一眯,冷哼道:“爷的东西,爷想给谁给谁,你一个下人,管得着吗?你要再说,没得爷的物什的话,信不信爷现在就一脚踹死你!这些年,爷赏你多少好东西,你数过没有?”
说到这里,小厮有些气弱,但还是撅着嘴说道:“那不一样!那个双龙玉牌,那可是爷的贴身物件,这要是个大家闺秀,奴还以为爷是看上人家了,送的定情信物呢。”
世子爷的脸腾地一红,凤眼一立,横眉立目地斥道:“胡说八道什么!爷能看上一个村姑吗?爷是那么没眼光的人吗?爷就是怕别院的墙被人爬来爬去,会倒了而已,所以才给了玉牌,让她从大门进去。”
他用一脸你怎么这么龌龊的表情看着小厮,斥得小厮直作舌,只得在心里腹诽道:你要是真不想苏默进别院,方才就不会拦着下人们不让追了!四条猎犬在雪地里寻找猛兽都是一把好手,找几个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还有爷的大氅,方才小的看到它好象穿在苏默身上了—”世子爷眸光微闪,抬起头象是在回忆似地,半晌作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对啊,方才爷就觉得那衣服眼熟来着。想来那天,爷着急与你们汇合,大氅被树枝挂掉之后,被她捡去了罢!”
小厮精神一振忙道:“要不要小的帮你拿回来?那大氅还是王妃特意命人给世子爷做的呢。”
“不用了!别人穿过的,爷嫌脏,不要了也罢!”
小厮一阵肉疼,心想:爷,你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一定不知道那大氅值多少银子,近千两啊,近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剪到了梅花枝,回去路上,大家的心情格外好。这次经过周家村周元青门前时,周家的大门紧闭着,也再没有碰到周家那个漂亮的妹子。三个女孩把大包扛到了苏默家里,一人分到了二十多枝梅花枝,按一枝梅花一个大钱算,如果拿到清平城里全卖出去的话,一人大概能挣到二十个大钱。花放久了,花瓣落光了,那就卖不出去了。三个人觉得宜早不宜迟,还是尽快把花出手的好。最重要的是,卖花这件事,三个人都是头一次做,心里有些没底,都是听别人说好卖,一天能挣二十个大钱,所以三个人急着探探水。商量好之后,三个人收拾了一下,就打算步行去清平城。苏默本想把苏笙留在家里的,但他一听说要到城里卖花挣钱,于是执意要跟着一起去。苏默被他磨得无法,只得带上了他。四个人还没走出安宁村,钱秋枝就带着小胖子追了上来。“巧儿,你个死丫头想去哪儿?还有一大堆衣服等着你洗呢,没干完活就想出去玩,美的你!快跟老娘回去!”
钱秋枝拦在程巧儿面前,瞟到她怀里捧着的那些梅花枝,圆溜溜的眼中闪过精明的光彩。程巧儿秀眉微蹙,疑惑地说:“该干完的话,我都干完了。衣服,我昨天才洗过的——”“我说没干完,就没干完!你快跟我回去!”
钱秋枝神情微滞,想了想,家里该干的活好象都被程巧儿干完了,暂时是没有别的活了。但是这些实话,她是不会说的。农家人想在家里找点活干还不容易,于是她吊着三角眼,一脸蛮横地说。说着,作势还要来拉程巧儿的手臂。沈茹梅着急,拦在钱秋枝面前,急声说:“婶婶,你这是干什么?且不说家里有活没活,凭良心说,巧儿平时帮你干的活还少吗?就这一天,你且发个善心,让我们到城里玩一玩,等回来,你再使唤巧儿吧!”
到城里玩一玩?钱秋枝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三人女孩怀里的梅花枝,暗自冷笑。都被她抓了个现形了,贱蹄子还想骗她呢,她是那么好唬的人吗?“不是婶婶我说你,茹梅,你年纪也不小了,说话可得经点心了。什么叫巧儿帮我干活?这话说的,可就外道了。巧儿和我难道不是一家人吗?她帮家里人干活,还分什么你我?”
钱秋枝斜着眼睛,眼神里闪过算计。苏默皱着眉,看她蹦达了半天,且大有说不清楚,就一直纠缠下去的打算,清平城里离安宁村里可不远,再随她歪缠下去,等到清平城,天都黑了,哪还有时间卖花啊。程巧儿和沈茹梅还在和钱秋枝摆事实讲道理,但苏默从钱秋枝时不时瞟过梅花枝的眼神,大概猜中了她的意图。“总之,你们说什么都没有用!说破了天,巧儿也得跟我回去不可!想去清平玩,她想都别想!”
钱秋枝把大腿拍得啪啪作响,眉毛一立,作出一脸凶悍样。苏默撇了撇嘴,伸手把程巧儿拉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