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辞暮签字的手在发抖。最终落了笔。急救室的门又紧紧关上，上面亮着的灯刺得人眼睛生疼。沈彻看着那道光深呼吸了几下，鼻子有些泛酸。是他不好。是他低估了对方，是他不够谨慎，是他坚持让宴辞暮带尔尔以女伴的身份出席晚宴……沈彻捏紧拳头，倏然一拳砸在墙壁上。宴辞暮眸光微动，没有出声。过了会儿，沈彻似乎恢复了平静，对徐诚他们说道：“我们分两次去挂号，先检查一下身上的伤。”

姜尔尔的手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结束，一直坐在这儿也只是干等着。徐诚起身，让徐蒙和之前跟他一起开车来的人先去。接着看向沈彻，说：“沈助，你跟他们一起去吧，等你们回答再换我和郑青。”

沈彻点了下头，看了眼宴辞暮，道：“看好他。”

“放心。”

他们走了以后，这里又安静了一阵。徐诚发了许久的呆，忽然出声：“晏总，对不起，之前曹云的反应有些不对劲，我却没放在心上，以为警告过他就会没事，没想到他竟然会出卖您，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他羞愧难当，更觉得对不起还在手术里的姜尔尔。如果当时曹云对他表达不满的时候他多想一点，或者直接向雇主表明。以宴辞暮和沈彻的聪明肯定能发现不对及时止损。或许今天这个情况就可以避免掉，姜尔尔也不会伤得这么重。都是他不好。徐诚哑声道：“今天我们也很失职，连几个保镖都对付不了，我们能力不足，如果晏总要解雇我们，我们绝无二话！”

只要一想到姜尔尔一个人面对二十多个人，他就觉得心里难受。明明她比他们都年轻，却比他们更像一个合格的保镖。为了雇主的安危，丝毫不顾自己的性命，没有半点退缩。还是他们太没用了。郑青在旁边也没吭声，垂着头一副羞愧的模样。“我现在什么话都不想听。”

宴辞暮沉声开口，依然背靠着墙，要么低头看着地板，要么抬头看向急救室上面的灯。现在一分一秒对他来说都很煎熬。徐诚和郑青对视一眼，嘴唇动了动，“对不起。”

之后再没人出声。直到沈彻他们回来。他们做了些检查，倒是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体力消耗得比较严重，但是只要好好休息很快就能恢复。他们回来后，便换了徐诚和郑青去检查。沈彻三人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坐了一排，他看了几眼宴辞暮，罕见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术时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几个人，除了宴辞暮之外，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虽然不要紧，但还是要注意休息。最后是沈彻提议留两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他人先回去。徐诚立刻说道：“我和徐蒙留下来。”

徐蒙也点头同意。沈彻说：“明天张延就结束假期了，到时候他来替你们。”

“好。”

沈彻又走向宴辞暮，抿了下唇，说：“后续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我们先走了，需要你配合的我会让他们晚点再来。”

宴辞暮低低应了声，没有别的反应。沈彻他们走后，夜已经很深了，等待期间，徐蒙差点睡着。他也实在是太累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门再次打开。宴辞暮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

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说：“手术很成功，再观察一下就能送进病房了。”

宴辞暮喉结滚动，声音沙哑：“谢谢。”

徐诚和徐蒙也松了口气，徐蒙差点双腿一软，靠在他哥的身上谢天谢地。徐诚立刻给沈彻发了消息报平安。等尔尔被送到病房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三人是一整夜没合眼。宴辞暮坐在床前，看着沉睡中的尔尔，她此刻脸色苍白，安安静静的，没了平日里的活力，整个人都显得很脆弱。她年轻漂亮，可爱灵动，任谁看着都觉得她是需要保护的那个人，不会相信她会武功，并且很能打。也完全想象不到她一个人对战二十多个保镖会是什么场景。即便是肋骨断了，身上有多处骨折，她还能扛着不喊痛，最后还能果断帮沈彻他们打破僵局。宴辞暮小心地触碰了一下她的手。过了会儿，又一点一点握住。她的手现在是冰凉的，在他干燥的掌心里又慢慢回暖。宴辞暮低声呢喃：“你为了我这么拼命是为什么？”

因为是他的保镖，他给她开了很高的工资。还是有别的原因？天亮了，沈彻一早过来，给他们都准备了早餐。其他几个人还在家里休息，沈彻自作主张给他们多放一天假。他对徐诚和徐蒙说：“吃了早餐你们也回去多休息，最近这两天应该没什么事。”

昨天那些人虽然是把宴辞暮带到了郊区的公路上，荒无人烟。但闹出来的动静却只比以前大得多。以前的情况都可以用寻衅滋事来处理，可这次的情况，显然不管怎么狡辩都没用了。而且，姜尔尔刚动完手术，怕是宴辞暮也暂时无心工作了。沈彻把早餐递到宴辞暮面前：“先吃点吧，我问过医生了，她估计还得下午才能醒，你吃了东西也回去睡一觉，我在这儿等张延过来，绝对会好好守着她，不会有事。”

宴辞暮只是淡淡道：“放着吧。”

没打算吃。也没打算走。沈彻叹了口气，说道：“你要知道，她是为了保护你才伤得这么重，对她来说，你的安危健康是最重要的，要是让她知道她拼死拼活地救下你，结果你却把自己造晕了，她不得气死？”

宴辞暮：“……”说的挺有道理，但就是不想走。沈彻说：“你至少回去睡一觉，也把胡子刮一下，到时候她醒来看到的就是一个精神面貌不错的你，她肯定觉得为你受的伤都是值得的。”

宴辞暮闻言，抬眼看向他，眼神很冰凉，语气嘲讽：“我需要她这么觉得？”

为他受伤值得？呵呵。这种值得不要也罢。沈彻自知理亏，干笑了声，扔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

就跑出病房在徐诚徐蒙蹲着的墙角占了个位置，不断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