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明夫妇隔着木栅栏朝北宫攸伸手,“王爷,救命啊……”“王爷,救救我们吧,咳咳……”夫妻二人裹着厚厚地衣服,依然哆哆嗦嗦地打着寒颤,眼底血红,嘴唇发白,脸上隐约可见几个红疹,这些正是天花的症状。尤其是钱明,靠在栅栏门上微张着嘴巴,似乎连呼吸都很吃力。“印堂发黑,出气多进气少,估计快不行了。”
风铭上前察看了一眼对北宫攸道。“王爷,您救了我婆婆,还救了我的坤儿,现在求您救救我们吧……”妇人嘴角干涸的厉害,几乎脱了一层皮,她却感觉不到一半,拼命地哀求着,“您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民妇求您了……”倚靠着木栅栏的钱明艰难地睁了睁眼睛,“我……我不想死……”“王爷,求您了……”妇人拼命磕头。没多久,探访石桥镇的护卫便陆续回来了,个个脸色凝重。“王爷,这石桥镇一共五十来户人家,目前主动上报的就有五六户,更别说还有瞒着掖着的……”“若不及时控制,恐怕不出半月,整个石桥镇都要沦陷了。”
北宫攸看着笼罩在天花之下的石桥镇,眸色沉重,指着西南处的一片空地对风铭吩咐道:“你即刻回府一趟,将府兵和杂役都带过来,本王要在这里建一处疠迁所。”
“建疠迁所?”
北宫攸点头,“你现在就出发,疠迁所明日就得落成。”
多拖一日,就多一日的危险。“明日?”
风铭惊呼,为难道,“王爷,这……这工作量太大了,仅凭宁王府的人手恐怕不够。”
何止不够,他们就是赶通宵都赶不出来。“不够,就去安王府借人。”
风铭即刻领命出发。剩下的护卫则去准备砖瓦泥浆,开始打地基了。附近的百姓朝风风火火的几人看去,“又是批灰,又是砌墙,宁王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都要死了,他不闻不问就算了,还要在这里建房子?”
“没人管我们的死活啊……”北宫攸拧了拧眉,没理会众人的哭嚎,飞快翻身上马,策马进宫。这里天花疫情如此严重,必须要禀告父皇才行。谁知到了宫里,明帝正一脸疲惫地靠在龙椅上,无力地捏着眉心。而阶下,则跪了一众太医。个个凄凄惶惶,丧着一张脸,竖着耳朵,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喘。孙长海小心通禀,“皇上,宁王来了。”
“儿臣见过父皇。”
北宫攸立即躬身行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上方的情况,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起来吧。”
明帝缓缓掀起耷拉的眼皮。“父皇,儿臣今日探访盛京城西的石桥镇,发现那里……爆发了天花。”
话音落,孙长海立即捧着拂尘提醒,“宁王殿下,那只是一些怪病,怪病罢了……”北宫攸猛然抬眸。原来他们这些日子说的怪病是这个意思。看来父皇早就知道盛京周边天花肆虐了,只是不想引起恐慌,才隐瞒了下来。可是天花来势汹汹,若是不加预防,很快便会席卷整个盛京。这是瞒不住的啊!“城西也发现了天花?”
明帝双眸骤缩。显然,他也知道纸包不住火,天花疫情越是隐瞒,爆发的时候就越是难以控制。“是,儿臣已命人去建疠迁所了,必须要将患病的百姓集中隔离起来,否则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月,天花便会肆虐整个盛京,再也无法控制。”
明帝郑重地点点头。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早在几日前他便命人在城北处建了疠迁所,只不过是秘密进行的,他这几个儿子都还不知道。末了,他又忧心忡忡地朝阶下跪着的太医们瞧去,震怒道:“若是到了晚上,你们还没想出对策,脑袋便不用要了!”
众位太医脸色如土,个个如鹌鹑般缩紧了脖子。重压之下,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位太医站了起来,“启……启禀皇上……”这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让人感觉度日如年。随着他的开口,不仅是其他太医,就连孙长海都跟着松了口气。“微臣认为张院首的法子可以一试。”
听到这句话,众人稍稍松懈下来的心弦再次紧绷起来。要知道,张院首提出来的法子可是种人痘,成功率只有三成。前几日他们从大理寺和刑部大牢内征集了一批死囚犯进行实验,结果人痘种上去,人死了大半。这种法子,他们怎么敢推行呢。“皇上,不可,不可啊……”那人刚说完立即就有人站出来反对,“启禀皇上,微臣也认为不妥,此法一旦推行,我盛京的人口必定锐减过半啊!”
“是啊皇上,盛京是我北凉国都,若是都城遭此浩劫,必定动摇国之根本,届时民心尽失,社稷危矣啊。”
“你休要危言耸听!若是不加干预,天花一旦传染开来,盛京将会变成人间炼狱,那才是真正的浩劫。”
几人再次吵了起来,吵得明帝头大。他捏了捏眉心,看向北宫攸道:“还有别的事么,没事就先下去吧。”
北宫攸看着争吵不休的太医,有些欲言又止。明帝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神色,敛眸问,“怎么,你有预防天花的法子?”
北宫攸忙摇头,“儿臣告退。”
林妙音虽有预防天花的针剂,但那些针剂是女神医顾洛溪留给她的,并非用之不尽取之不竭。她上次几乎给整个宁王府的人注射了天花疫苗,估计消耗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不过杯水车薪,对于将要席卷整个盛京城的天花疫情而言,远远不够。他不说是不想让父皇空欢喜。北宫攸从皇城出来,正好在天润大街上遇到赶来的风铭。“王爷,安王已带着人去石桥镇施工了,他跟卑职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赶在明日傍晚将疠迁所建好。”
北宫攸点了头。老五虽然好吃了些,但在正事上向来不马虎。交给他,倒是可以放心。“王爷,您现在的身体不能受累,今日又跑了整整一天,肯定累坏了,快回府歇息吧。”
风铭正说着一抬头看见南山堂隔壁的铺子里多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出声,“哎,那不是王妃么?等等……她和那个男人在干什么?!”
他说完便用“你绿了”的眼神看向北宫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