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马上把凌兰的意思转达给了郑老夫人。郑老夫人叹了声气,“那你就去找闫姨娘吧,让她拿出一点钱来,布置个新的书房给阿檀。”
“老太太,您是有所不知。找闫姨娘拿钱,难于登天。”
“府里的钱,她凭什么抠抠搜搜的?再说了,这是她自己的亲儿子!她能不管?你就传我的话,找她拿钱去!”
“是。”
秦妈妈应道。她马上就去了绿绮院找闫玉萍。闫玉萍正准备上街去。见秦妈妈过来,她猜想必然是老夫人有什么指示。秦妈妈也不跟她客套,立刻表明了来意:老太太要她拨钱,布置新的书房。“好端端的,搬书房做什么?现在府里钱多紧张。夫人那里有一套东西就够了。干嘛再买一套?”
闫玉萍不解。秦妈妈斟酌了下,觉得把实情告诉闫玉萍也无伤大雅,就老老实实地说了对章先生和霍芸书之间关系的猜想。闫玉萍显然也吓了一跳,四处张望了下,忙压低声音问,“秦妈妈,这话当真?”
“真不真的,我上哪儿知道去!这得问那两个人!”
闫玉萍思忖半晌,面露难色,“可秦妈妈,我这手头也紧。钱要花在刀刃上。布置书房……”秦妈妈一听,便瞪着眼嚷了起来,“闫姨娘,该说不说,夫人管事的时候,从来没有拿钱拿不出手的。你才管事几个月,买书钱都拨不出来!读书人的东西,能花多少钱?再说了,这东西置办了,都是给阿檀少爷用的!”
闫玉萍被这么一说,有些不悦。但说到底,理亏的是她。她也只好道,“行行行。我回屋给你拿去。”
说着,她转身进了绿绮院。秦妈妈站在院中,往屋里探头。那闫玉萍却偏偏把门关上了。过了好一会儿,闫玉萍才出来,将一个玫红色的绣花钱袋放到了秦妈妈的掌心里,还捏了两下秦妈妈的手,仿佛格外郑重的模样,“这可是我自己的私房钱。秦妈妈掂量着花。多的钱,你就自己留着。”
秦妈妈在心里嗤之以鼻,但面上还是带着恭敬的笑,“闫姨娘的心,老夫人和我,都会体谅的。”
她揣着钱,就回了万福堂。郑老夫人让她把这钱给凌月,托凌月布置新书房。“老夫人,这闫姑娘才管事多久。拿个钱不情不愿的。府里的钱,不会被挪作他用了吧?”
秦妈妈又猜疑道。郑老夫人觉得她猜得有理,便道,“你让凌姨娘留心下。看看她这些日子忙什么呢。”
“是。”
秦妈妈虽然是一个见多识广、心思深重的老妇人,但对这袋钱,没有任何歪心思,分文不取地将它给了凌月。她也把郑老夫人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凌月。凌月倒也会做人,从那袋里拿出几块碎银给了秦妈妈,还说,“辛苦秦妈妈了。”
秦妈妈收了钱,笑得也欢喜,“凌姨娘说这话就客气了。”
她看得出来,府中人都喜欢凌月。所以,她能不顾情面地骂闫姨娘,却不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凌月。而闫玉萍在秦妈妈走后,心里一直在斟酌着章云征和霍芸书的事。有的事,不想还好。一想,蛛丝马迹都格外碍眼。郎才女貌。这两个人要有点什么事,也不奇怪。当晚,章云征给阿檀讲完课,就要走。闫玉萍却执意要留他下来吃饭。闫玉萍的坚决,让郑老夫人和郑少翎都有些意外。自打上次闫玉萍在饭桌上捅破了郑少翎的边关韵事以后,郑少翎和她几乎没有过沟通。闫玉萍的示好,都被他无视了。此后,闫玉萍也稍微收敛了点,在府中低调做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头。如今,她却主动站出来,拉着章云征,好说歹说要请他留下。章云征觉得盛情难却,只好应允。而后,闫玉萍又叫丫鬟请来了霍芸书。想到府里的风言风语,霍芸书原本是不肯来的。但想到她的抗拒可能更会惹来闲话,她也只能答应。在饭桌上,霍芸书显得很缄默。多数时间,她都是在安静地吃着饭。唯有郑老夫人偶尔点她几句时,她才会笑着应付几句。但闫玉萍始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章云征和霍芸书。两人就像一对陌生人,彼此之间也从不搭话。但闫玉萍注意到,章云征望向郑老夫人的目光,时常会落到坐在老夫人身边的霍芸书身上。不是落向她的脸,而是落向她的碗。像是在有意关注她在吃什么一样。每次,章云征总是匆匆看一眼,便继续看向老夫人或其他人,脸上依旧是温和而专注的神情。但闫玉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在郑少翎被授官之前,他不过又是一个京中的纨绔子弟罢了。在京城,他能有多大脸面?章云征作为新科状元,前途无量。皇帝的赏赐都少不了,他又怎会缺教课的那点恩惠?跟郑少翎攀关系,对他而言,并无多大益处。如此一想,闫玉萍心里渐渐有了答案。兴许,章云征就是为了霍芸书才来的。她现在一时失了势。论威望,她不及霍芸书。论宠爱,她不及凌月。不妨,就趁这个机会,先铲除一个目标再说。她静静地坐在饭桌旁,端详着霍芸书的脸,暗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