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去昭志斋读书时,阿檀还有些不解,问为何突然搬了地方。“我想在碧落堂读,娘方便过来看我。”
“她经常来书房看你?”
闫玉萍问。“不,有时来。章先生要走的时候,娘都会过来打声招呼。”
这举动倒是再平常不过。不闻不问,反而显得失礼。但闫玉萍忍不住在心里想,这霍芸书,自病了之后哪里还顾得上礼节?有时候万福堂三请四请她都不来吃饭。现在倒好,对一个外人,还如此有礼?闫玉萍牵着阿檀,将他送到了昭志斋门口。章云征已经在屋里坐着了。见有人来,他起身问好。阿檀进了屋,用稚嫩的声音向他道歉,说自己来迟了。章云征笑着应“没关系”。闫玉萍跟着进来,笑道,“突然搬了书房,希望你不会不习惯。有什么缺的,跟我说一声便是。”
“闫姨娘费心了。谈不上不习惯,这里很好。”
顿了一顿,章云征道,“不过,侯府为何忽然换了书房?可是夫人的主意?”
霍芸书并未跟他说过实情。所以今天一来,听说要去另一个屋子教书,他也觉得突然。“是老太太的主意。说夫人病了,怕打扰夫人歇息。”
“这样。”
章云征漫应着点点头。“好了。我不耽误你们念书了。阿檀,好好跟先生学。章先生,我就先走了。”
“姨娘慢走。”
闫玉萍离开了书房,轻轻关上了门。门扣上那一刻,她暗含深意的目光,穿过门缝,从章云征专注翻书的面庞上一扫而过。人的在乎,是隐藏不住的。有的事情,一试便知。不过半个时辰后,昭志斋外面便响起了沸沸扬扬的人声。着急的脚步声穿梭其间。“章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阿檀扬起头,懵懵懂懂地问。“我也不知道。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我们继续读。”
章云征含笑宽慰他。阿檀也乖巧地点头。不过,片刻以后,尖细的喊叫声便穿过院墙,落进了书房。“起火了!”
“来人呀!快接水呀!”
章云征这才发觉事情严重性,赶紧放下书,抱起阿檀就往外赶。赶到万福堂时,府中女眷已经聚集在院里了。章云征放下了阿檀,便问,“哪儿起火了?严重不严重?我去帮忙。”
“还好,还好。那些下人们去看情况了。我本来想差人喊你们的。见火不会烧到这儿,就没去。”
郑老夫人说。章云征打量了下周围的人。郑老夫人、许氏、闫玉萍、凌月……“夫人不在?”
他问。“可能还没来得及出来。火就是从碧落堂起的。”
秦妈妈说道。说话间,她的眼神悄无声息地打量着章云征的神情。闫玉萍在一旁垂手而立,安静不语。“夫人病重,恐怕跑不快。”
章云征道。他至今不知霍芸书的病,是怎么一回事。“已经叫丫鬟去叫了。应该不会有事。”
郑老夫人说。刚刚听闻起火的时候,郑老夫人原本慌张不已。但她从秦妈妈和闫玉萍的神情中琢磨出了非比寻常的意味。纵使她们没说,郑老夫人心中也有了数:这火,大抵就是虚张声势。章云征低低地“嗯”了一声,脸色不知不觉凝重起来。若有事,那要怎么办?那是我的姐姐。我唯一的家人。想了想,他向老夫人行了个揖礼,故作冷静道,“老夫人,世子不在府里。万一火情严重,几个小丫鬟是照管不了的。我是阿檀的老师。府里的事,我不能袖手旁观。还请老夫人准我去看看。”
“章先生,这火,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你地位尊贵,我们怎敢拿你的性命冒险。”
闫玉萍道。“谈不上冒险。这府中都是女眷。我一个年轻男儿,怎能置身事外。”
“那就麻烦章先生去看一看。万一芸书有什么事,有个搀得住她的人也好。”
郑老夫人说。章云征点点头。他的心早就飞到碧落堂了。但冷静自持的他,按捺着着急,没有跑,而是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一走出那群人的视线,他马上往碧落堂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