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芸书微微一震。她没有想到,闫玉萍居然会开口提这样的事。霍家的往事,就如同她心上的针。连郑老夫人,都不敢轻易提起。霍芸书静静地深吸一口气,离开了座位。他们都以为霍芸书是不愿听这样的话,准备离席。谁知,霍芸书走到闫玉萍身边,当着众人,直接抬手,利落地扇了她一个耳光。这一耳光,力气很大。闫玉萍的发髻都散了。郑少翎坐在一旁,低头静默着。对于闫玉萍,他没有半点同情。他清楚,霍家的事一向是提不得的。闫玉萍此举,无疑是自找麻烦。桌上众人,包括郑老夫人,都没有出言阻止。闫玉萍惊愕不已,捂住了脸,“你……你敢打我?”
她之所以敢当众用话扎霍芸书,就是算准了霍芸书这个一向优雅得体的当家主母,不会跟她撕破脸皮。她根本想不到,霍芸书能直接扇她一巴掌。“虽然我病了,主母的职责我是有心无力的。但至少现在,世子的正室,是我。这名义上的当家主母,也是我。我说了,日后,我应当更加尽责。这日后,就从现在开始吧。霍太师一案,事关重大,满朝文武,尚不敢轻易议论。世子的侧房,心直口快,在家宴上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出什么风声到外头去,给靖安侯府招致祸患,这责任,谁担得起?”
霍芸书厉声道,“这一巴掌,就当我给府中下人立的规矩。”
说着,她向郑老夫人和许氏略微欠了欠身,“祖母,母亲,今日晚宴的小插曲,请多担待。大家吃好喝好,不要因为这样的小事,失了兴致。”
她坐了下来。许氏瞟了闫玉萍一眼,摇了下头,仿佛为她而难堪似的,低声道,“你快去弄弄你的头发。”
闫玉萍被丫鬟搀走了。阿檀也被凌兰带下去了。章先生又在这时站起来,向众人行了一个揖礼后,不紧不慢道,“郑老夫人,世子,我没有想到,我对夫人的敬重,竟会被揣测到这般不堪的境地。我才疏学浅,不敢自专。教导阿檀的重任,我想,还是留给其他人吧。明日,我便不再登门叨扰了。”
郑老夫人也清楚,闫玉萍这么一闹,她也不好再强留章云征了。她向章云征道了歉,请他原谅今晚的闹剧。章云征笑着说“没关系”。但是他没有再坐下,而是找了个“明日要上早朝”的借口,先离开了。他走后,郑老夫人又主动向边上始终一言不发的陆延均道歉,说她没管好家中女眷,闹了这样的笑话。“还请九皇子多包容。这点微不足道的丑事,就留在侯府里吧。”
名为道歉,实际上是想让九皇子帮忙保守秘密。“老夫人,谈不上包容。延均的信誉,您大可以放心。我一向也是尊敬您和世子的。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是外人,本不应对府事过多指点。可今日的事,还请老夫人重视起来。世子夫人的礼节与名声,我在皇宫里也有所耳闻。世子多年不在府里,夫人兢兢业业操劳府事,这才年纪轻轻累坏了身子。但我没有想到,府中有些不知事的姑娘,能无凭无据将人的清白践踏至如此地步。她明明有无数场合可以说这些话,偏偏挑中今日我在场的时候。其中用心,实在是令人怀疑。”
“九皇子的话,老身谨记在心。今日的事,让您见笑了。”
郑老夫人恭敬地道。“九皇子批评得是。芸书的行事为人,无可指摘。我代闫姨娘,向芸书道歉。”
郑少翎也道。霍芸书淡淡一笑,不作声。“我也是不知内情,胡乱揣测。”
陆延均随口谦虚了一句。而后,晚宴照常继续。但是气氛已破,再难修补。大家没有坐多久,就各自散去了。郑老夫人和世子本想亲自去送九皇子到府门口。但凌月说外面天冷,老夫人身子骨弱,容易着凉。她又劝世子赶紧去看看闫姨娘。提起闫玉萍,郑少翎就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厉声拒绝,但凌月很聪明,马上好声好气地哄道,“我去送九皇子就好了。你呀,留在这,先安慰好祖母,再回去跟闫姨娘好好聊一聊。你不要跟闫姨娘置气。她是心直口快的人,没有什么坏心思。劝劝就好了。”
陆延均也猜出凌月执意要一个人送他的意思,马上在一旁道,“老夫人,世子,你们就不必多礼了。你们的好意延均心领了。我来这侯府也很多次了。再多礼,倒显得我们生疏了。天也晚了。有凌姨娘送我去府门口就够了。”
说完,他不给别人留回旋的余地,马上行了揖礼,告了辞,往院外走。“凌月,你快跟着打打灯笼。”
郑老夫人忙道。凌月马上提着灯笼,追出去了。见四下无人,凌月压低声音向陆延均道,“九皇子走慢些,小姐待会儿要过来。”
陆延均低低地应了句“嗯”。霍芸书不想显得太刻意,在万福堂陪了老夫人一会儿,才离开。回碧落堂和去府门口是两条路。但霍芸书特意绕了条小路,就为了能碰上陆延均他们。三个人果然在一处凉亭下碰见了。“小姐。”
凌月先轻声喊她。霍芸书循声,赶忙跑过去。三个人一起往府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