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衍尘是不知道苏晓在想什么,只觉今日饭菜十分鲜香。“小心鱼刺!”
听着苏晓的嘱咐,他放缓速度,一大碗饭,竟也吃下了一大半。和平时相比,这已经是胃口极好的时候了。苏晓和他坐在门口,守着炭盆,赏着雪,吃着久违的熟悉味道……由于调料有些差别,自是不比前世吃过的那些美味。但对于这个万物皆水煮的时代而言,已经可以让她满足了。“你觉得味道如何?”
她问了一嘴。季衍尘挑眉,不掩饰自己的肯定:“新奇,开胃,汤品浓香,还有一品格外鲜甜,最后一样则爽辣鲜香。”
苏晓抿唇一笑,压低嗓音:“那你觉得,如果我开个馆子,能赚钱么?”
“你要开馆子?”
季衍尘蹙了蹙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他的王妃,跟着他,却沦落到要去开馆子的地步……还有,苏晓如今当真是性情大变,满心都扑在赚钱上面。她以前也爱金银,却只想着花。这转变,够离奇的。“战乱的年头,什么都不好说。”
这是季衍尘能给的,最中肯的回答。苏晓放下碗筷,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那就看看再说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主要是,给人看病的话……大家也请不起她。既然有商机,等有机会了就试试,万一成了呢?谁跟银子过不去?吃剩的饭,舀了一些去喂鸡。养了小半个月,三只鸡仔都长大了两三圈。估计开春就能下蛋了。“天太冷了,我还是去找牛叔,让他再帮着做个鸡舍吧!”
苏晓快步回来。不过去院子角落喂鸡,都冻得手脚冰凉。看这雪,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若不做个鸡舍,小鸡仔们都得冻死。“他们都要巡逻,我来吧。”
季衍尘伸出手,示意苏晓递工具来。苏晓张了张口,想问一句‘你行么’,又想到季衍尘是个自尊心强的人,拿来了垛柴刀和一些粗壮的干柴,犹犹豫豫地递给他。季衍尘一样样摸索个遍,手里的东西如何,他心里都有了数。而后又摸了摸身前的空地。确定无误,立好粗木头,毫不犹豫地往下一砍……这一瞬间,苏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啪。木头应声而裂,掉落在地的那一片,前后粗细均匀。苏晓捡起来,两眼都懵了。他真的看不见吗?“软藤。”
“哦!”
苏晓出去找,倒是有好些用来捆柴的藤条。有些干了,但还是坚实耐折。拿回来之后,季衍尘跟前已经散落了好些木板。他察觉到苏晓就在身边,伸出手接过藤条,一片片组装起来。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像是变戏法一般,转眼就用木板编制成一块块‘墙’板。最后组装,苏晓想伸手帮忙的,他却不肯。无奈,只好蹲在一旁盯着瞧:“你怎么会这些?”
他没明说:“行军路上,大多都缺。”
苏晓也懂了,在什么都缺的情况下,就只能自己动手。慢慢的,自然能养成这副好手艺。鸡舍很快落地,连顶上的盖子都做好了!前方做成了可以活动的小门,开开关关很方便。“你的手艺真好!”
苏晓也不吝啬自己的称赞:“你说你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怎么连这些都会呢?武艺高强,才智超然,造物主啊,可真是不大公平!”
季衍尘心下微动,自己在她心中,是这样的?不是丝毫用处也没有的将死废物么?苏晓把鸡笼拿到柴房旁边固定好,里面洒满了灶里的草木灰,还能遮盖排泄物的气味。之后如果要种菜的话,也完全可以拿这个当化肥,效果很好。想想还是冷,她又回去翻出之前不用了的旧棉被。反正放那里也无用,正好给小鸡仔们遮风挡雨。“姑娘!”
正忙着,葛庄头回来了。苏晓忙走出去,看着气喘吁吁的葛庄头和他的两个侄儿,各自身上还都背着一大个布口袋。她笑着问:“回来了?杨婶子都急坏了!”
葛庄头本来还一本正经,听到这话,顿时有些羞臊:“我们就是路上耽搁地久了点,时下到处都是官兵,无甚大事,就你婶子瞎操心!”
他脸上的眉毛和胡渣,都已经冻上了冰溜子,这会用力跺着脚取暖:“我路过药铺,那胡掌柜让咱们给你把药材带来,说是让你慢慢做着,等雪停了就进来拿!”
苏晓这才知道,这几个大包袱里,居然全是药材呢!半个身子大的包袱,足足有五个,怕不是把药铺都搬来了吧?“辛苦你了,葛庄头!”
苏晓认真道谢。葛庄头和他的侄儿都摆摆手:“没事没事,扛着东西,正好发发汗,不然冻得直哆嗦!”
苏晓多问了一嘴:“那官府怎么说?”
“咱们从官府出来的时候,官府老爷就派人来了,不来咱们这,去隔壁两个村子看看,另外咱这山上也会仔细盘查,就是到时候,恐怕要从咱们村借人手,去收收尸什么的。”
说着,葛庄头连连叹气,也愈发后怕:“多亏了你家公子,要不然,咱们也难逃一劫啊!”
“大家齐心,什么都好。”
苏晓笑笑,不免催促一句:“今天网了鱼,新鲜的做法大家都喜欢,杨婶子肯定也留了饭等你们呢!”
“那成,我们这就先回去了!”
葛庄头哈着寒气,吸吸鼻子,小跑着回了家。苏晓提着药材进屋,趁天还没黑,按照配药丸的方子,把药材整理出来。因而她是完全没有发觉,隔壁鬼鬼祟祟,又在偷听!郭名和郭老汉浑身打着摆子,急急忙忙进屋:“听见了,说什么官府会派人……咱不用跑了吧?”
郭名看着郭老汉。郭老汉憋着嘴,一边烤火一边琢磨:“官府?从前也有官府,不是说一直在到处抓人么?结果呢,一个人没抓到,周边的村里还死了那么多人!”
“还是得走吗?”
郭香微依依不舍,低声嘟囔:“雪这么大,咱们能跑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