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伏地魔大人的后果是很可怕的。”
伏地魔冷酷地说,他看着伏跪在他脚边,微微颤抖着的人影,像是在看一只活在下水道里的臭虫。他只是厌恶地挥了挥魔杖,跪在他脚边的矮小男人就又一次杀猪般地惨嚎了起来——恐惧,痛苦,极大程度的震悚。男人的四肢躯干在剧烈的痉挛,手指紧紧抠进地面,指尖的鲜血在砂石的碾磨中渐渐涌出,渗透进黑色的地面,却依然挣扎着靠近他,额头紧紧贴在他脚尖前面的地上。
“主人,主人……我很抱歉,我没能……没能早点知道莉莉.波特怀孕的事情……我在凤凰社是边缘角色,他们并不那么信任我,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和我说,您知道……我在哪里都是个废物……”
“对于没有价值的人,消失就是他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好的事。”伏地魔冷冷地说,他轻蔑地扫了蜷伏在他脚边的彼得一眼,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他的记忆,视线稍稍转动,从他的头顶移开,转而看向他面前的这栋房子。
“你妈妈在里面,是不是?”他轻声说,“努力买了伦敦的房子,和妈妈一起住。多感人呐,虫尾巴,多么的母子情深,让我也不由得为之感叹了。”
“不,不是……”彼得急急忙忙地否认,声音骤然间有些变调。他的身体依然残留着被钻心咒折磨过后的痉挛,脸上毫无血色,连连摇头,卑微地去亲吻伏地魔的袍角,“主人,主人……这是我唯一的母亲,唯一的……唯一的亲人……留着她对您是有用的,我敢保证,我可以肯定……您可以用我妈妈来束缚我,限制我,监视我……确保我的绝对忠诚……”
伏地魔讥嘲而尖锐地冷笑一声,冷酷的声音中带着嘲弄。
“确保你的忠诚还需要用到第二个人?”他玩味地说,语气里带着刻意为之的彬彬有礼,“恕我直言,彼得,你竟然以为自己有这样的价值?你对自己的认知或许有点太不明确了,应该找些人来帮你认清你到底是什么货色。”
他的眼睛无声地眯起来了,朝四周缓慢地扫了一圈。下一秒,十几个身披斗篷的黑色人影在夜色中模糊地显出身形,他们恭敬地垂着头,没有对自己被突然征召表现出任何吃惊或疑问,只熟练地站到自己该站的位置排次中去,安静地等待着黑魔王的差遣。
“这是一件小事。”伏地魔漫不经心地说,举起了魔杖,“让你们也顺便看看废物会是什么下场,提醒所有人及时找清楚自己的位置,食死徒不需要无用的累赘。”
彼得瞳孔猛地收缩,他的身体因极度的恐惧又开始微微痉挛,千钧一发之际,在伏地魔的杖尖闪现出绿光之前,他颤抖着死死抓住了一小块伏地魔的袍角,声音嘶哑到完全变调。
“我有用的,主人,我是有用的,我会证明自己的有用……赤胆忠心咒!波特夫妇和隆巴顿夫妇都已经计划藏进自己的安全屋里,躲避您的搜捕,他们需要保密人!我会去争取,会去争取成为波特夫妇的保密人,将他们的行踪和藏身之处及时告知您……只有保密人能做到,您需要我,我还有用,我一定能办好这件事……”
短暂的沉默,彼得的头磕在地面上,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如同在等待着死神的宣判般屏气凝神。不知道过了多久,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度日如年的漫长,直到终于听到了伏地魔的声音,这个总是让他害怕到痉挛颤抖的人,此时说出的话却彷如仙音。
他听到伏地魔冷冷地说:“这是你生命当中的最后一个机会了,虫尾巴。”
伏地魔和食死徒消失在他家的草坪外面时,彼得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在死里逃生的侥幸中精疲力尽地大口呼吸。他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回家里。
他抬手敲了几下门,从房子里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很快地,门被打开,他的母亲伊妮德.佩迪鲁的脸从门里显现出来,她站在门口,朝自己的儿子微笑,随着门被打开,暖融融的灯光和炖食物的温暖香气一齐朝他涌了过来。
仿佛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再次感受到活着的感觉。彼得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对母亲努力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回来了,妈妈。今天吃羊羔肉炖豌豆吗?闻起来很香。”
他的脸色一定还残留着刚刚受到折磨后的苍白,因为伊妮德在看到儿子的第一眼时,就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你的脸色很差,彼得。”她关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没有,妈妈。”彼得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很快地说,“一切都好,不,我的意思是,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局势危险,凤凰社的工作并不好干……我今天也很累,妈妈,你知道的,我的工作也很重要。”
“我当然知道。”伊妮德笑了,在他进来的时候转向客厅挥动魔杖,将沙发上的靠枕整理得更加蓬松柔软,鼓鼓地堆在沙发上,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出它靠上去的舒适。
“歇一会儿,然后我们来吃饭。”她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用一种骄傲的口吻,十分高兴地说,“当然,工作当然会很辛苦,一份报酬丰厚的工作肯定会伴随着辛勤的劳动,不是吗?这样才正常。我们并不是那些天生富裕的人家,但用工作来换取报酬,这是很光荣的,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创造更好的生活,我们的灵魂和任何正义之士的一样纯洁高贵。不必去羡慕别人不劳而获的生活,这样的我们也很好——能看到你成长为了一个正直善良的孩子,妈妈真的很高兴,彼得。”
坐到沙发上的彼得僵硬了一下,他低着头,安静地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小声说:“我走上了一条异常危险的路,妈妈。”
“是的,我经常为此担惊受怕。”伊妮德承认道,不过随即,她又摇了摇头,“但当重任落在肩上的时候,推脱和逃避都是不应该的。就像你的好朋友詹姆,命运给了他很多让人羡慕的东西,同时也用一个预言和他开了个充满恶意的玩笑,他同样也只能接受,人生总是这样的,重要的是学会坦然面对。对了,他最近还好吗?还有你的其他朋友?除了卢平,其他人好像有一阵子没来过了。”
“暂时都还可以。”彼得声音很轻地咕哝着说,“……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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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平静的日子已经不会太久了。”邓布利多凝重地说,“已经来到七月初,艾丽斯和莉莉随时都有可能生产,不要太把预言里的七月底当回事,谁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你们必须立刻进入安全屋了,艾丽斯,莉莉,弗兰克跟詹姆和你们一起。”
“你们两家要分开躲藏起来。”伊莱补充道,“藏在一起的风险太大,一旦被神秘人找到,他就可以很方便地把两个孩子一起结果掉,我们不能冒这样的险。”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邓布利多说,湛蓝的眼睛透过半月形镜片,郑重地看向他们,“每个活人的灵魂中都只能隐藏一个赤胆忠心咒的秘密……我只能成为一座安全屋的保密人。”
“我们自己也可以,邓布利多。”弗兰克立刻说。詹姆在一旁赞同地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也可以自己选定保密人,一个我们绝对信得过的朋友……您的灵魂里可以藏一个更重要的秘密,比如我们凤凰社暗中的秘密总部,在明面上的这个被攻打过一次后建立的那个,这样至少我们再次遇袭的时候,有个地方可以由明转暗,不至于被堵在对角巷里。”
“穆迪是那个安全屋的保密人,他放弃了对自己住处的防护,选择为我们大家共同承担这个重任,理由是他自己的家里一般不住人,他也不太回去,傲罗没有什么私人时间,他格外没有。”邓布利多望着他们,温和而平静地说,“现在对我们来说,保护好你们就是最重要的大事,或许这会改变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如果那个预言能够成真的话。”
两个家庭的四个人对视了一眼,俱都沉默片刻,而后詹姆抬手挠了下头发,转头看了一下莉莉。小夫妻对了个眼神,对彼此的意思心领神会,并且互相赞同,于是詹姆朝弗兰克和艾丽斯笑了笑,坦然地咧嘴笑着,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们更需要最安全的防护。”他认真地说,“傲罗的工作要更危险,你们传出怀孕的消息也更早,神秘人和食死徒的目光毫无疑问更多地集中在你们身上……很显然,邓布利多做你们的保密人更合适。别担心我和莉莉,我们有几个很好的朋友,我们完全可以信任他们每一个人!而且他们也可以一起躲起来,你们在魔法部的同事们都不方便突然消失不见,是不是?”
他说得有理有据,情真意切,看得出是真的希望他们选择邓布利多作为保密人,而不是在心思迂回地客套。弗兰克和艾丽斯对视一眼,两人再次转头看向詹姆和莉莉时满是感激,弗兰克伸出手,和詹姆轻轻地碰了碰拳头。
“在交朋友这方面,我们确实自愧不如。”他坦诚地说,朝詹姆微笑着,“在学校时就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毕业了一直在一起工作,无比深厚的友谊,没法不羡慕你们……谢谢你们的慷慨,等到这件事尘埃落定,我们的孩子会一起长大,来日方长,这份恩情我们慢慢还。”
什么还不还的,说得这么客气。詹姆笑着拍拍他,耸了耸肩,显得很轻快。见他们做出了决定,邓布利多点点头,并没有干涉,和弗兰克艾丽斯约定了施展赤胆忠咒的时间,目送他们匆匆出门,回去置办东西和安排事宜,而后转向仍然留在房间的詹姆和莉莉。
伊莱正在问他们:“你们选定的保密人是我想的那个?或许我不需要问这个问题。”
“确实不需要问。”詹姆看向莉莉,在得到她的眼神答案后轻松地笑了起来,“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能最放心将我、莉莉和我们孩子的生命交到谁的手里?在这个问题出现的时候,我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脑中自动浮现起了那个名字——这不是应该的吗,他都已经是我孩子的准教父了!”
也对,既然承担了这个社身份,自然要付出相应的劳力。伊莱点点头,对他的选择没说什么。他在要不要于此时提一下彼得的事情上犹豫了一下,转头询问地看向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接收到他的视线,并没有立刻有所回应,只看向詹姆和莉莉,平静地说:“事实上,我提出在孩子还没出生时就让你们进安全屋,主要有两个原因。”
詹姆和莉莉一怔,露出认真倾听的表情。
“第一个原因是,魔法智慧生命种中有一些对预言和占卜很有研究,比如我们都听说过的巫师先知卡珊德拉.特里劳妮,再比如所有的马人,他们几乎每个人都能从复杂的星象中读出玄妙的命运,幸运的是,他们中的一些就住在霍格沃茨的禁林里。”
大家的呼吸顿时都变轻了,莉莉有点紧张地问:“他们说了什么?”
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他们说,将要出生在七月底的,会是两个男孩。”
……也算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吧。伊莱叹了口气,詹姆和莉莉带着几分凝重地对视一眼,没说话。
“第二个原因呢?”詹姆抬手用力搓了搓脸,打起精神问。
“我接到一个食死徒的消息。”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他告诉我,伏地魔也已经通过不同渠道确认了这个消息,他在近期就会有所行动,虽然他不知道具体会挑中谁,但毫无疑问,没有邓布利多作保密人的那对夫妇会更加危险一些。”
詹姆和莉莉都愣了一下,他们毫无疑问都听到了「来自一个食死徒的消息」这句话。
“我们在食死徒里有安排了间谍?”詹姆下意识问,忍不住吹了声口哨,“酷。”
“事实上,打入食死徒内部这件事也是刚刚发生。”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他希望我能保护你们的安全,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背叛他自己亲手选的主子。”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大家互相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人开口。
莉莉看着邓布利多,平静地问:“他请求了您当我们的保密人吗?”
“我想是的。”邓布利多平静地答。
莉莉深深呼吸了一下,詹姆担忧地握了握她的手,她对丈夫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而后转向邓布利多,也朝他微笑了一下。
“谢谢您给了我们选择的权利,邓布利多。”她真诚地说。
“我想你们有这个权利。”邓布利多温和地笑笑,而后顿了顿,又说,“他还说了一句话,我不能保证这句话的真伪,不过……”
他微微侧眸,看向一旁的伊莱。伊莱心领神会,看向詹姆和莉莉,代替邓布利多,简单地说完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小心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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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彼得。”西里斯说,拉了彼得一把,避免了他一头撞在关着的门上,有点疑惑地看了看他,“最近累着了吗,虫尾巴?或许你该给自己放个假了,老实说,像你这样的状态过来上班也起不到什么实际意义,只会添乱。”
“抱歉。”彼得低声说,“我听你们的讨论有点入神了。”
“赤胆忠心咒?”西里斯挑起一边眉毛,“那你还挺有眼光的。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做好准备了?詹姆需要一个保密人,而我们是他最好的朋友。”
“你是最适合的,西里斯。”彼得低声说。
“我也这么觉得。”西里斯咕哝了一句,不过他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两眼彼得,又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不过也说不定,或许对于保密人来说,最重要的是能藏好自己,不被人抓到?那样的话你好像也挺合适的,毕竟不起眼。”
在他们身旁,卢平的呼吸猛地乱了一拍。他缓缓转头,看向了他的两个朋友。
“……不。”出乎他和西里斯的预料,短暂的沉默后,彼得摇了摇头,说,“我并不适合,西里斯,我太胆小了,什么事都做不好,也不想承担风险,不能被托付这样的重任。”
卢平像见了鬼一样地看着他,难得无法掩饰内心的惊愕,西里斯的嘴吃惊地半张开了。
“你在说什么,虫尾巴?”他皱着眉说,“我们没这么想过!你也是我们的朋友——”
“和你们怎么想的无关。”彼得打断他,定定地看着他,深深呼吸几下后,朝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说:“没必要这么吃惊,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西里斯,我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