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堂中一片混乱之际,林凡闪出鹰隼般的眼神,绕着周遭一晃,便发现了借机远遁的可疑人物。
“哪里走?”说时迟,那时快,府衙师爷正要转身,却被林凡猛地一扣一带间,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大堂正中央。
“咳咳!我什么都说,别杀我。”说话的正是府衙陈师爷,他猛烈地咳嗽了两声,当即将身子伏的更低,哀求道。
“哼!你还不如死了呢,没骨气的东西。”林凡虽说这么想,但终于还是揪住了侦破此案的最后一人,内心暗忖道。
“废话少说,从实招来!”常升惊得一身冷汗,当即铁青着脸问道。
“是!小人说,别杀我,千万别杀我!”陈师爷哆哆嗦嗦的拱了拱手,当即上嘴唇磕着下嘴唇继续说道:“田兴是为解救铁坊众生而遇害的,说到底还的从刘武林这个老狗身上讲起。”
“嗯?”当骆忠信听到‘铁坊’二字时,心中骇然,当即向陈师爷闪出狐疑的目光。
他并不知道田兴是因何而死的,在事发当夜,他只是派了几个坊中壮汉会同衙门差役将田兴追至江中,至于其中缘由,他现在还一无所知。
“田兴是负责铁坊运送职务,那日正巧衙门修缮后堂需要铁料,他便带人送来,可就在离去之时,可巧不巧的碰上了刘武林的侄子因事鞭打罪犯的场景,当即他出手阻挡,梁子也是因此而结下的。”陈师爷一字一顿的说来,紧锁着眉头尽量使整件事情回忆的滴水不露。
“哎!可悲啊,不想我泱泱大朝明面上看着风清气正的,却不想私底下竟是这样的胡乱不堪,诸般难以入耳!”常升只听了一段,神色便转换的十分忧郁,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林凡一面严谨的分析着陈师爷的说辞,一面偷眼瞧向常升,见他眼角渐渐湿润了起来,当即在心中忖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他英烈之后吧,一遇外放便胡吃海喝,不干实事;说他吊儿郎当吧,此时又立起忧国忧民之心,真费解!”
“田兴来时由我接待,面对鞭打罪犯,辱没家奴的场景,我也是见怪不怪了,可他见状,倏然抽身而上,瞬间将刘武林的侄子打的满地找牙、狼狈不堪,我见事态恶化,便两厢劝诫。”陈师爷将眼皮一沉,略微思索了一刹,又继续说道:“不说还好,说了二人更是争吵的不可开交,随后甚至动了刀械。”
“田兴便是因此受了牵连,最终难逃刺杀?”常升瞧了瞧阶下飞笔如龙的随录,随即又凝视着陈师爷问道。
“当时怕事情闹大了,便想转身请求衙役外援,可不想回来以后,田兴竟将刘武林的侄子给一刀杀死了,并且、并且还从罪犯口中得知了即将被运往狮城为奴为仆的消息,就连放置在后堂的人员名单也一并被发现了。”
陈师爷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他也想不到自己竟能记得如此清晰,当即脸上闪现出一种懊悔与轻快混杂的神色。
“后来,刘武林得知此事,便差人前往冶山铁坊拿人,在铁坊后山崖台的一处山洞中与其发生了一场恶斗。”
陈师爷说完,便似一叶浮尘落入无尽旋转的江海中,再也没有了反应。
“不是这样的,跟铁坊没有关系,这是刘武林的一己私仇,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骆忠信见陈师爷像死人一样趴在地上,随即断口咬定道。
“行了,你歇一歇!别忘了,当初你在山洞中是怎么答应我的,这事儿你一饿脱不了关系。”林凡见骆忠信有反水之意,随即俯身在他腋下颠重重的一点,笑道。
“山洞?骆忠信你与他们也是一丘之貉,没什么好狡辩的,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常升见二人行动怪异,当即礼貌的冲着林凡微微一笑,转脸又怒斥道。
“我来说罢!”林凡随即起身,若有所思的说道:“后来,田大侠在山洞中发现了预备送往狮城的那数百名无辜百姓,可巧不巧的正要解救之时,府衙大批人马追杀至此,然后刘武林跟骆忠信怕事情泄露,才决定在当夜将田兴刺杀。”
“这条毒计便是由这位陈师爷想出来的!”骆忠信见死到临头,也笃定的喊道。
“你胡说,我没有,这都是你跟刘武林商量好的。”似断气儿般伏在地上的陈师爷听罢,当即弯弓而射的弹起身板,连连反驳道。
林凡并没将田兴发现奇书分卷的事情透漏出来,能省一分是一分,更何况自己也是本着奇书去的,没必要给自己制造麻烦,至少此行不虚,既帮助田再兴查清了案情,也达到了自己的目标。
“我杀了你!”忽然,自堂外飞冲出一位蒙面少年,电光火石间,已将握在手中的尖刀狠狠地送进了陈师爷的背部,紧接着便响起一声瘆人心魄的惨叫。
那尖刀自背部直贯出胸前,而陈师爷整个人也跟着倒在了血泊中。
“左右,快快拦住行刺之人!”
“还有你。”
“再兴,冷静点!”
几乎同一时间,林凡叉手上前,阻住了再行刺杀的田再兴,从他充满血丝的眼神中,可以感受到积怨已久的仇恨化作的千斤力量,而在林凡心中,则是对这个曾经与朱元璋驰骋沙场、并肩作战的老友慢慢的敬重与悲悯。
以往他只是在小说中感受那‘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侠客情怀,可这当口就在自己眼前大剌剌的摆着,他对田兴的壮烈义举更是钦佩万分,内心翻江倒海般久久不能平复。
“好了,如果这个人死了,你爹爹就白死了!”林凡反手握住刀刃,血流不止,他灵机一动,说到了紧关要节处。
“给我拿下!”常升不问青红皂白的指着背对自己的田再兴,吩咐道。
“你们谁敢动?”林凡闻言,骤然转身,双眸闪动间,似毒蛇一般的盯在常升顿感惊慌的脸上,反问道:“你是一点儿都不随乃父啊,还是一阵一阵的?”
“这?”常升被林凡一句话噎住,不知如何是好的连连干笑。
常升心里也清楚,如果没有林凡,他此行办案是决计没有这么顺利且完美的,由是对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怨恨,转为了之后的佩服,直到林凡转脸怒斥之时,他竟产生了一种惧怕之感。
“他的爹爹跟你爹爹都一样,都是救国救民、为友为邻的大英雄,试问如果你爹爹被奸人所害,大仇得报,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逍遥法外吗?”林凡将手一沉,随即在衣衫后拭了拭鲜血,问道。
“这是?”常升此时内心的那种惧怕感越发强烈了,竟柔声细语的问道。
“田兴是我爹!”田再兴当即关切的向林凡闪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悔恨与谴责,当即转身扯掉面纱,冲着常升抱拳道。
“行了,你的差事办的很漂亮,回去向朱元璋复命吧!”林凡笑着拍了拍田再兴的肩膀,并对此时思绪万千的常升继续说道:“回去复命要堤防着你舅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