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将军府。
“哎呦,你他娘的轻点!”蓝玉窝着苦瓜脸,仰趴在软丝锦绣床上,口斜眼歪的嚷嚷道,似乎他的声音是硬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你们都下去!”长随李林见状,向左右婢女使了个眼色,当即接过其中一位手中的药盘,蹑手蹑脚的朝着蓝玉的后肩摁去。
“将军,没想到林凡竟这么厉害!”李林一面轻轻挨拭着伤口,一面长长吁了口气,思索良久,又道:“现在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咱们也不好收场了?”
“唔!”蓝玉将伤痕累累的身体蠕动了几下,倒吸口凉气,意犹未尽的问道:“只要杜知贵咬紧牙关,一个字儿也别往出说,这火就暂时烧不到将军府。”
“话是这么说,可林凡那小子要的是奇书分卷。”李林撑着沾满药膏的纱布,略微顿了顿说道:“这可是咱们几经周折才弄到手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他送过去。”
“亏你还说得出口,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让我刊印此物,以假乱真,估摸着林凡也不会怀疑我身上来。”蓝玉硬顶着左肩,眼神忧郁的瞧了李林一下,略微嗔怒的训斥道。
说罢,今天校场比试结束,林凡抛给自己的一推话又走马灯似的浮现在他心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精心设计的场子竟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早知这样的话,他宁愿在那夜多派些杀手直接将林凡结果了。
“属下办事不利是一方面,但皇上那边大兴农业的势头也是锐不可当,现在四大京商就剩杜知贵一人未被稽查,听城中指挥使说查他也是早晚的事儿。”李林闪着担忧的眼神,帮蓝玉处理完伤口,随即问道:“我们得有个应敌之策啊!”
“我看林凡那小子也无意于朝事,他只在乎那本奇书,罢了!”蓝玉理了理锦袍,凝视着窗外,思索了许久,才继续说道:“明天我亲自将书送过去,你先密切关注杜府的动静。”
“好的,将军,你就放心吧!”李林闻言,当即抱拳在胸,朗声回道。
“我不放心!”蓝玉气急败坏的瘫坐在椅子上,本想大发心中积郁多时的不快,可转瞬间又觉于事无补,当即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李林退出里屋。
另一边,林府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蓝玉满心满意的搭弓射箭,原本以为我第一轮就落了下风。”林凡握着酒杯,春风得意的说道。
“后来呢?”田再兴静静地看着林凡,一双晶亮的眸子忽闪忽闪的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显深邃。
“后来,我直接将二十四束弓箭揽在怀中,就这样一掷!”林凡说着,又演示了一番,随即连饮三杯酒,示意让从旁侍奉的穆春阳也坐下陪酒。
“我刚从杜府回来,城里的锦衣卫就把校场上的精彩对决传的沸沸扬扬,我也略略听了几耳。”田再兴说着,替穆春阳也斟满了酒,随即关切的问道:“凡哥,那你今天长时间周转内息,穴道经脉有没有不适之处?”
“那倒没有,不够亏得你连夜帮我打通经脉,我仅凭着胳臂以及双腿上的经脉就将蓝玉将军玩弄于股掌之间,然他自食其果!”林凡略微思索了半晌,才缓缓回道。八壹中文網
“那就好!今晚你少喝点酒,等会我再给你运功通脉。”田再兴说罢,起身向林凡敬酒。
“春阳,你别愣着,来!喝。”林凡余光一扫,见穆春阳拿捏着神态,甚是扭捏,当即轻轻撞了撞他的肩头,朗声笑道:“别做这身份模样,大口吃菜、大口喝酒!”
“多谢仙人,小人身份微末,岂敢受如此恩惠。”穆春阳说着也起身连敬连饮三杯,抹了抹嘴,才小心翼翼的回到座中。
“说的这是什么话,没有你的不啜日夜的守备,我这林府哪来这等太平宁静?”林凡夹了口菜,慰藉道。
穆春阳闻言,闪了闪瞬间红润的眼圈,抱拳郑重道:“多蒙大人抬爱,小人誓死追随!”
“再兴,你白天办案也着实辛苦,这通经活穴之事从长计议吧!”林凡转而微微一笑,冲着田再兴又问道:“稽查杜知贵还算顺利吧?”
“哼!”田再兴闻言,铁拳重重的在桌上一拍,稚嫩的脸上忽然显得十分成熟,他嚅嗫着嘴唇,愤愤不平的说道:“这老狐狸也狡猾得很,京城四商已去其三,从倒卖官粮到霸占地产再到垄断药铺、茶行,能查的都彻彻底底的查遍了,可所有账目上均未与杜知贵产生牵连。”
“从冶山刘武林的案子入手啊!”林凡闻言,脱口而出。
“我也想着从此切入,可没想到骆忠信在刑部大牢不堪其苦,竟也上吊自尽了,现在唯一能够证明杜知贵垄断铁矿、贩卖人口的证人已经死了,我们天天守在杜府也无济于事。”
“还有一线生机!”林凡思索了半晌,才托着下巴说道。
“谁?”
“仙人,门外有人求见!”
田再兴与屋外门子的声音几乎同时传入林凡的耳中,林凡当即剑眉一皱,扯着脖子问道:“这么晚了事实谁呢?”
“是个满身污垢、长脸卷发的魁梧大汉!”门子毕恭毕敬的回道。
“长脸卷发的魁梧汉子?”林凡双眸一聚,随即思绪万千的在脑海中搜寻着,可始终不得要领,随即便耸了耸肩,吩咐道:“请他进来!”
“会不会是狮城的那两个兄妹?”田再兴猛地起身,神情亢奋的问道。
话音甫落,只听木门一声暴响,紧接着一个健壮如牛的身影似冰释瓦解般重重的摔在了内屋中央,惊得穆春阳当即弹身抽刀,早早就护在林凡身旁。
“拉瓦乞?”林凡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瞧向已然血迹斑斑的地面,透过那人稀疏异样的毛发,他立时确认了来人身份,当即吩咐门子与穆春阳将他扶到床上。
“让我来!”田再兴当即也抽身上前,并出两指望拉瓦乞手腕上略一按,随即撩开他破碎不堪的衣衫,将左手摊开平平的摁在那人膻中穴处。
“这样可以吗?”林凡将眼神游离与拉瓦乞与田再兴之间,若有所思的对着穆春阳又说道:“你去采着草药来,备着!”
“噗!”
半盏茶不到的功夫,拉瓦乞忽然感觉胸口阵阵燥热,猛地浮动了一下,紧接着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算是转醒过来。
“朋友,救救我。”拉瓦乞拖着脆弱无力的左手,将一迭信札从怀中取出,并递向林凡,气若游丝的说道。
可众人还未听清他的话语,他又再次晕厥过去了。
“这是杜知贵私通外邦的信札!”林凡当即翻阅了上面的几页,对着田再兴说道:“先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