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306病房。

“小芸，对不起，对不起，现在才让你醒过来。”

经过一晚上的检查和分析后，终于有机会和自己的妻子单独相处的陈大武脸上是挂满了高兴，虽然一直在道歉，但他拉着妻子的手也一直没有松开过。

被叫做小芸的女子显然才刚刚醒来没多久，身体也因为极度的虚弱只能勉强躺在床上，脸色也憔悴不堪，可是那双眼睛也是从始至终都在看着自己的丈夫。

注视着那与印象中已经截然不同了的丈夫，虽然胖了却也憔悴了不少，大概是长了胡子的原因，都快成了大叔了……小芸心里咕哝着，手上却是轻轻地揉着陈大武的头发，用着有些生涩的嗓音道：“大……武，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没多久，放心吧，家里啥变化都没有，衣服我也都收好了，回去就能穿，不喜欢咱就再买。”

对方才问了一句，陈大武就开始念念叨叨着，抓着的对方的手也是紧紧贴在了胸前，“对了对了，还有拳馆里也新招了不少后生，有个小年轻还念叨着想要见你，等你身体好了些我就带你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吗……

小芸看了眼床脚，可是那里只有着空空荡荡的裤腿啊……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陈大武也注意到了说错话了，连忙扇了自己两巴掌，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到时候我整辆轮椅过来，一整天都陪在你身边，想去哪儿我就推着你去！”

小芸愣了楞，忽然轻轻笑了下。只是这一笑却也让她清楚地察觉到脸上的异样，当她转头看到窗户里那长长的、穿过半个脸颊的伤疤时，最终还是沉默了。

“小芸，小芸，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到对方忽然安静了下来，陈大武又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急切地问道。

“大武……”小芸摇了摇头，看向陈大武的眼神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热切，“你现在，还有参加……比赛吗？”

随着小芸这句话问出口，病房里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默之中，气氛也逐渐沉重了起来。

陈大武缓缓低下了头，不安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当年没能保护好你……”

可他的话并没有得来对方多少的原谅，反而让对方情绪变得更加激动起来，“我现在，不想听，那个！我只想，知道，你还有，没有参加，比赛！”

“别激动，别激动，小芸。”眼见对方就要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陈大武吓得连忙过去扶着，连声安慰道：“医生说你现在的状态不好太过情绪化，要多注意休息……”

但当陈大武迎向对方怨恨的目光时，肩膀还是一点点低了下去，最终他叹了口气，艰难道：“……我已经很久没去参加拳赛了。”

“拳击呢，还有练吗？”小芸又继续问道。

他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小芸的声音才又渐渐钻入他的耳朵里：

“你走吧，我暂时，不想和你，说话，我想，一个人，静静。”

陈大武的心猛地落到了低谷，就在他感到不安抬起头来时，却看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看向了窗外。最后，陈大武还是无奈地叹起了气，离开了病房。

行走在宽阔的街道，感受着头顶上方刺眼的日光，不知不觉中，他又走到了拳馆门口，看着拳馆里认真训练的成员，陈大武也变得心烦意乱起来。

他的寿命不多了……

“大武哥！”

在他站在门口的时候，年轻的小伙也看到了他，第一个就窜了上来，乐呵呵地笑着道：“大武哥今天怎么都太阳晒屁股了才过来，也还好有人有备用钥匙，不然拳馆都没法开门啦。”

“呵，是吗。”陈大武勉强笑了下，解释道：“今天家里出了点事情，所以来得晚了点。”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大武哥说起拳馆外的事。”年轻小伙挠了挠头，傻呼呼地笑着，“我之前说大武哥这么久不练拳了，是不是家里的原因。”

陈大武愣住了。

他忽然又苦笑了下，道：“这么想看我练拳吗……”

“那当然啦，说起来我还只是几年前见过一次大武哥参加比赛的样子，那时候就觉得很帅！自那以后我都一直想再看看，结果都跑来拳馆练拳了，也没见过大武哥练过几次。”

小伙说到这显得有些失望，然后又挠了挠头，“大武哥你可是馆主欸，每天来拳馆里面就是在擦器械打扫卫生，这么久了都没见你摸过沙袋，那你开武馆做啥啊？”

“开武馆做啥……”

陈大武自言自语着，忽然又愣住了。

他看了眼拳馆，缓缓朝着里面走去，最后在一排排的拳套面前停了下来。

陈大武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拳套，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戴上了那不知道擦过多少遍的拳套，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直到面对着许久未碰的沙袋，他才又渐渐地沉下心来。

微微蹲下身子，抬起头，深吸了口气，瞄准沙袋，陈大武猛地挥出了拳头，紧接着嘭的一声，一个诺大的拳印印在了沙袋上，而沙袋也因此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但似乎仍然觉得不够，陈大武摇了摇头，再次挥起了拳头，接连不断的嘭嘭声响起，拳头也一个一个地印在了沙袋上。

腰部的每一个扭动，挥出去的每一个幅度，陈大武都在找回着当年的感觉，可是似乎是他抛弃了对方的原因，他再也找不回当年的那种感觉了。

尽管如此，陈大武似乎还是沉浸在了这种练习的状态之中。

随着那一声声那孔武有力的声音在拳馆里炸响，陈大武的动作也越加规范和熟练起来，拳法舞的也更加密不透风，砸出去的拳头也犹如强劲有力的猛虎出击。

在陈大武的影响下，周围在练着拳的人都纷纷停了下来，不知不觉间，拳馆里的成员都围了过来，想要看看这位馆主的实力，但似乎是因为与想象中的相差太远了，最后一个个都摇着头失望地离开了，唯独那从头便开始看着的小伙眼中始终充满着崇拜。

享受着体力从身体上流逝，连带着满头的大汗如雨水般不断滴落，虽然远没有了年轻时的实力，可陈大武却是第一次有了种如此畅快的感觉。

……

“看来这小子还没明白啊……”

此时陈大武所做的一切都如同直播一般在陆洲的头上一幕幕地放映着，包括先前在医院里的事情，陆洲都清晰的看在了眼里。

这是他利用从张聚德那儿得来的祭品献祭后得到的能力——他无法定向选择能力的类型和方向……这是一种类似于上帝视角的能力，但陆洲把它称作为“视觉同步”。

这项视觉同步的能力也让陆洲能轻松地查看到顾客的生活日常，只要在数据库名单中留有资料信息的，他便能随意连接对象，虽然目前只能连接一个人，却让他拥有了俯瞰着世界一切的可能。

当然这项能力的代价也很大，足足消耗了十五年的寿命，而剩下的祭品也只是将他的寿命延长到了半年的时间。

随着他实力的增长，陆洲也知道将来若要延长寿命所需要的祭品也将会越来越多，但同样的，对于比他弱的对象而言，他所需要消耗的寿命也会越来越少，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算是属于长生了。

只是……

也许是因为实力提升的太快，让他最近的情绪渐渐变得复杂起来，所以他观察着对方，不仅是兴趣和好奇，也是想从这些平凡琐事的中寻找到让自己保持平常心的方法。

陆洲仰靠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其实他并不会喝酒，只是在等待顾客上门的空闲里，单纯地觉得这么做会更有感觉。

当然，他在等待着生意上门的同时也没有拉下一些进度，比如尝试着将房间里的主机转移到交易所中，那他以后便没有了固定场所的限制，自身的顾虑也会减少。

然而事实上这个想法也确实可行，只是他的交易所目前来说面积还算太小，只有一个客厅的容量，如果将主机直接放到客厅里反而会变得显眼。

陆洲也有试着将交易所的空间范围扩大些，但经过一番考量后他还是选择先让自己的能力多元化，他首要的目的自然是促进更多交易的达成了。

而他在通过这项新能力观察着对方的同时，也恰好发现了第三位潜在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