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明站起来腰板挺直的敬礼，“指导员好。”

“坐下吧，今天怎么没回家吃饭啊。”刘指导笑眯眯的问周东明，眼里都是戏谑。

自从他媳妇儿来了之后，周东明是三天两头见不到人，每次一问都是相同的回答，回家陪媳妇吃饭了。

“媳妇不让回，在食堂吃挺好的。”叨了一筷子的青椒填进嘴里，周东明扯动嘴角无奈的说。

说起惧内，刘指导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我家那口子也是，为了钱勇的事，给我说了一晚上，早上都没睡好就来了。”刘指导用筷子往家属楼的方向指指，一副你懂我懂的表情。

“我爱人也是，昨天晚上回家跟我闹脾气。”周东明点点头接了一句。

刘指导端着饭盒，往嘴里扒拉着米，口舌不清的说着自己昨晚的遭遇。

一回家就挨媳妇的说，睡觉了还不安生，在自己耳朵旁边说到半夜才肯歇。

“你知道吗，政委可能会让他退伍。”刘指导比别人知道的消息多一些，提前听说的。

昨天事情闹得这么大，几个团都知道一点消息了，为了部队的名声，赵政委也不会让他继续待在这里了。

不出刘指导员所料，赵政委的办公室，钱勇被训得跟个狗一样落魄，赵政委的搪瓷杯都敲出豁了。

“我对你很失望，钱勇，你本来有大好人生的，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赵政委气他作为军人，不体谅自己的爱人，竟然还对爱人动手，放任家里人欺辱爱人。

钱勇已经不知道政委在说什么，昨天他拽住妹妹钱美丽，还没说话，她已经把事情全部秃噜干净了。

“哥，我不是故意的，哥~。”妹妹哭的稀里哗啦，小脸狼狈，要是平常他早就安慰了，这一次他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媳妇儿说的是真的，妹妹害死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亲娘还是帮凶。

看到亲娘着急的神色，钱勇苦涩的说了一句，“娘，是真的吗？”

“勇子，你妹妹不是故意的。”钱老太太拽住儿子的衣袖，着急的开口：“娘再给你找一个，找一个能生儿子的媳妇。”

钱勇视若无睹，拎起妹妹的衣领就要往外走，钱美丽哭着喊娘，钱母不舍得闺女，也在后面追着儿子的背影：“勇子，把你妹妹放下来，勇子。”

钱勇把人丢在地上，从怀里掏出零散的几块钱，转头心死的对他娘说：“您回乡下吧。”

钱美丽抱着她哥的腿痛哭，一直到现在她还在狡辩，推辞自己不是故意推嫂子，害死侄子的。

“勇子，你，”钱母没想到一向老实巴交的儿子能说出这种话，痛心的捂住心口，开始装可怜。

“您再在这，我害怕把她掐死。”

钱勇知道自己妹妹在家嚣张跋扈，任意妄为，不过带有滤镜，只是觉得性子不好，心思还是善良的，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出这事。

现在看到她就能想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还有哭了一晚上的媳妇。

最后钱母带着闺女灰溜溜的走了，连夜走的。

面前的赵政委看到自己看重的人已经失魂落魄，也懂得没了孩子的痛苦。

他想起来自己的经历，叹了一口气，“组织决定让你退伍，给你安排了一份当地警局的工作。”

钱勇的胳膊因为做任务没的，无论出于任何原因，部队都要对他的后面人生负责。

“是。”钱勇红了眼眶，敬礼后出去。

留下赵政委在屋里唉声叹气，想起二十年前自己的孩子，面容都老了几岁。

他拉开抽屉，里面是一张纸，上面是毛笔写的楷书——晚晚二字。

“晚晚，二十年了，你在哪？”想起这些年，爱人因为思念孩子郁郁寡欢，甚至寻死的念头都有。

一个高大的能顶天立地的男人也红了眼眶，他只希望自己只见过一面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活在世上。

苏橙早上连好脸色都没给周东明，她承认她是牵连无辜了，周东明无缘无故躺枪。

她就是忍不住，换做现代早就报警抓人了，特别是钱家母女，要是抓起来吊着打。

苏橙看了一眼手表，早上十点多了，早饭是空间的速冻黑芝麻汤圆，煮了十来个，捏着鼻子吃完了，真是太腻了。

今天还要去和昨天的老太太做交易，她把身上的衣服换成粗布不显眼的蓝色，怀里揣着一个装满黑炭的布。

她按时到达深巷门口，此时脸涂的黑了一个肤色的，附近有人在查黑市，她不能暴露，还是熟悉的竹篮筐，外面用黑布盖住。

老太太也在，假装左右逛了一圈，走到苏橙身边，使了个眼色，小声说：“没事，进来吧。”

跟着老太太进到她家，屋子很大，家具什么的都是损坏的，红丝楠木的椅子缺了两条腿、沙发被划了一道，上面有深褐色的渍迹。

“没事，我洗干净了，这点印上去了，你坐你坐。”

老太太手足无措的站在苏橙面前，这是他们家道中落后第一次有人愿意登门拜访，她垫着脚准备去倒茶。

“没事，您坐。”苏橙打开竹篮筐，给老太太过目。

“咳咳，谁来了？”屋里出来一个枯瘦的老人，年纪比老太太还要大，脸色还要憔悴，走两步就要歇歇。

他拄着一根木头当拐杖，手捂住嘴不住的咳嗽。

老太太立刻过去帮忙拍背，跟他解释：“这是昨天的好心姑娘，今天又来了。”

老头有印象，昨天他吃到了一个煮鸡蛋，掰开分给爱人一半，自家老太婆还不舍得吃。

“多谢姑娘啊，咳咳。”久病成疾的老头不宜久站，跟苏橙道了句抱歉又被老太太送进屋里休息了。

“小姑娘，你看这些够不够？”老太太从屋里摸出一个红色盒子，打开都是玉石戒指、金条、项链。

“这是我们几个老家伙想留着养老用的，看来现在用不着了，不然都熬不到老的时候就没了。”

老太太把盒子递给苏橙，感叹着人生无常啊。

苏橙也没坑一个老太太，竹篮筐里是两袋十斤的玉米面、一大块猪肉、五斤白糖、四罐麦乳精还有昨天从杨爱珍厂里拿的肉罐头饼干之类的。

“小姑娘如果不嫌弃，把这个也拿走吧。”老太太颤颤巍巍蹲在地上，从沙发底下摸出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