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好累。原球丁！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穿着碎花裙子的雀斑脸少女忍不住扔下锄头，愤愤不平说，凭啥要她下地干农活，她又不是邋遢的乡下佬。“原球丁，我要回家！我才不干乡巴佬的活。”

大家停下动作，眼睛齐刷刷瞄向同一个方向，原球丁涨红了脸，心里埋怨嘴巴没把门的甄美，真是没脑子，也就凭着家世在这里狂。虽然同为同班同学，大家都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原球丁一直引导其她同学叫她原班长，也就是没长脑子的甄美拆她台。

“甄美同志你干啥呢，大家都没有喊累，就你一个人喊累，这是艰苦奋斗能干作风？”

“我已经很能干，你看这么一大块地都是我搞好的，而且我手都已经红了。在家里，我也没干过这样的粗活！”甄美两眼泪汪汪捧着自己红彤彤的手，掌心被磨出两个水泡。她心底里后悔，她为什么要自讨苦吃，明明家里人已经给她安排好了，只要她高中毕业，立马能上岗，完全不像其他同学那样，还得下乡当知青。她偏偏要听原球丁的瞎话，脑子发热跑过来干白活。

“你看看哪个人像你这样的，比你年轻的都没有喊苦喊累，你好意思吗！”原球丁冷着一张脸说。

甄美气愤瞪了原球丁，她以前的感觉果然没有错，原球丁明摆着看不惯她，老是想找茬，她转头对着个带着眼镜的黑脸男生说：“家耀，人家真的累嘛！”

眼镜男生摸着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嫌恶道：“既然你知道你做不了，你当初干嘛还要报名过来？”来这里人哪个不是意志坚定，不畏艰苦的青年同志，偏偏这位平生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偏偏要来凑热闹。看吧，这不就受不了。他的眼光果然好，喜欢的人永远是那样正义凛然、不畏艰苦的原球丁同志。

甄美气炸了，她自讨苦吃还不是为了你，梁、家、耀，你这个没良心的傻子！她恶狠狠瞪了原球丁，贱.女人，你以为我看不见你得意的眼神！妈妈说得对，男人都是贱.货，就爱热脸凑上别人的冷屁.股。

“梁家耀，你信不信我回去找伯伯告状！”

“告状精！”梁家耀内心里更加厌恶甄美，你们一家人都是横行霸道，不讲道理的，总有一天你们落不着好

“姐姐，你累了吗？我带你下去休息。”二娃笑吟吟走上来，主动牵着甄美的手。

“各位哥哥姐姐们辛苦了，十分感谢有你们的帮忙。我幻想今年年底，我们就能吃上番薯土豆青菜，内心便十分开心。但是我们不想哥哥姐姐你们那么累，累了就停下来歇歇，我们都不着急。院长妈妈说了，哥哥姐姐能来帮忙，是我们的幸运，我们一定不能忽视哥哥姐姐的身体状态，不能累坏你们。活干不完，还有我和弟弟妹妹和院长妈妈的帮忙。”

这一腔话，是大娃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来的，她紧张揪着衣角，期待着众人的反应。

“大娃姐说得对，累了就歇会，还有我们这些身强力壮的大勇士！”三娃拍着胸口说，神态飞扬，活像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

梁家耀拍手叫好，振奋道：“同志们，难道我们连个小娃娃都比不上吗？拿出我们青年同志的昂扬向上的斗志！”

众人气势一改之前的焉耷，精神抖索起来，挥着锄头的手，更加有力气。大娃悄然松口气，手背擦掉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想，刚才太可怕，差一点就要打起来。要知道她和二娃看到正老实干活的哥哥姐姐们突然间吵起来，还越吵越凶，吓得整个人脑袋都空白。眼看着局势越不发收拾，周围弟弟妹妹满脸茫然和惊慌，情绪一下子镇定，她回想院长妈妈的鼓励和嘱咐，鼓起勇气和二娃三娃商量解决方法。幸好一切都解决了，要不然真对不起院长妈妈对她的看重。

另一边，甄美越想火气越大，她对二娃抱怨道：“小姑娘，你说说他们是不是很不讲道理，一起来针对我。我跟你讲，男人都是骗子，最会说话骗人。在我爸妈面前，梁家耀的爸爸还说梁家耀十分欣赏我，以后谁能娶到我，是八辈子积福。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去注意到梁家耀，对他有点好感。我跟你讲，我知道梁家耀喜欢原球丁，但是原球丁不喜欢梁家耀，因为梁家耀长得又黑又矮，一点不好看。我悄悄告诉你个秘密，原球丁喜欢韩古净，你知道韩古净是谁吗，就是那个最白最安静那个！韩古净是白了点，人也好看点，但是性格太安静，太闷。”

二娃的心神完全不在甄美的话语上，她眼睛盯着碎花裙子，痴痴笑了，“姐姐，你的裙子真好看！”

甄美兴奋，拎着裙子转一圈，“好看吧！果然还是小孩子诚实多了。那些人说着什么灰扑扑的工装最光荣，穿着漂亮裙子的人都是小资。哼哼，其实我都知道，她们私底下羡慕我有好看的裙子。”

二娃搓着身上的灰色麻布衣服，叹口气。大娃还说我话多，明明这个姐姐话比我多。姐姐身上的裙子真好看，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衣服呢，真羡慕。

“小姑娘你眼光真好，我们太投缘。你知道吗，为什么原球丁为什么不喜欢原球丁这个名字吗.......”

耳边太聒噪，二娃揉着耳朵，心想以后在大娃面前还是少说点话吧，但是在三娃这种人面前还是照旧。

“陈婆婆，我和甄美姐姐回来了！”跑进大门后，二娃如释重负，兴致冲冲大喊。

“小声点，弟弟妹妹在睡觉。”陈大娘皱着眉头说，好不容易才哄睡那几个小孩，吵醒了她可没法子干活。

“我知道，我去看弟弟妹妹。”二娃小声说，十分懂事去房间看孩子。

院子空荡荡，甄美说了一句，跟着二娃跑进去。

“我去帮她。”

陈大娘唉声叹气走进厨房，“二娃带着个小姑娘回来，这群学生仔长得细皮嫩肉，果然还是顶不住撤退。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在他们这个年纪，还不是背着娃，照旧上山下田。”

邬漾拍拍手，轻描淡写说：“这不正是说明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或许在未来连人都不用下田，开着机器，轻轻松松搞定。”

“哎哟，人都不用下田，那可是神仙般的日子啰。”

“豆子煮烂，大娘你要尝尝味道吗？”邬漾勺起一碗杂粮糖水给陈大娘。

陈大娘挥着头，拒绝说：“哎哟哟，院长你怎么把我当小孩了，我可干不出偷吃。”

邬漾手往前一松，不容置喙道：“这哪是偷吃，我只是让你尝尝味道，甜不甜？”

“甜！放那么多糖，肯定甜。”陈大娘又开始心疼粮食，不太甘心嘟嘟囔囔。“糖多贵多难换呀，煮杂粮粥，撒啥糖，撒点盐。这粥简直能当午餐填饱肚子，还煮啥白米粥，白米也很贵的。用一点就少一点，米缸要见底，还煮啥白米粥。”

整天被念叨不要浪费粮食，邬漾心态异常平淡，平静说：“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陈大娘瞅了邬漾一眼，没吭声，唉，院长主意越来越大。

盯着灶里的红碳，邬漾说：“大娘，我煮的是糖水不是杂粮粥，糖水放盐很奇怪的。碳很大块，大娘你夹火盆进来。”

“啊？哦。”

噗呲~凉水浇到火红的炭火上，瞬间灰暗下来，冒出一缕缕白烟，又一瓢凉水浇上，白烟散去，露出一小堆湿沉沉的黑炭。邬漾熟门熟门用火钳夹着火盆去院子，选块干净地方，将火盆里的湿碳倒出来，任由太阳晒干。晒干水分后的碳会存放在阴凉的仓库，待到下个寒冬的到来。

“二娃，去叫他们回来吃午餐了！”

“马上去。”

要问红星福利院最喜欢哪个时间点，肯定是就餐时间，尤其是当院长妈妈掌勺的时候。平生尤爱漂亮衣服的二娃也不例外，一听院长妈妈说要开餐，眼睛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两条细细的小腿甩的飞快。二娃仿若十年没吃过饱餐的样子，吓了甄美一跳，听到吃饭不至于这样吧。但是想到这里是福利院，甄美怜悯同情望着二娃背影，难得遇见如此投缘的小姑娘，身世真可怜。二娃你等着，等我回家后，一定会拜托爸爸帮你找户富裕的人家领养你，以后你就能过上吃饱饭的生活。

邬漾轻飘飘瞥了甄美一眼，“甄美同学，今天辛苦你了。”

甄美矜持点点头，没错，今天她又累又晒，她从小没吃过这样的苦头，确实是辛苦的。“确实是辛苦的，下次我不想来了。”

“明白，今天谢谢甄美同学的帮忙。”

“不用太想着谢谢我，你回头在校长面前表扬我几句，或者写封信送到学校。”

“嗯，我记得了。甄美同学你要先就餐吗？”

甄美皱着眉头，“你们这里有啥吃的，不会是咸菜就白粥。别怪我不给面子，我不喜欢吃咸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