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尘走到谢言面前,生生忍住笑,道:“谢公子,掌柜的有请。”
谢言正想着怎么挽回颜面,看见出尘跟看见救命稻草一样,一边可劲扇着扇子,一边自我催眠:“就知道是你们掌柜背后念叨我,说着说着可不就来了。”
声调不低,所经之处,众人都跟没看见似的别过脸去忙其他,咳咳,居然没人理他!
罢了,谢言气呼呼坐在长歌对面,手中扇子扇的那叫一个起劲儿。
长歌也没有时间和他打趣,刚让无方去请凡影,这会儿子应该在路上了。
近期长歌一直在清代坊、醉春楼、大皇子府三点一线转悠,传达的也都是有关傅君泽的消息,这会儿召集大家,看脸色也事关重大,谢言收了玩笑心思,只是发泄在自家扇子身上。
长歌终于还是忍不住,盯着谢言问道:“你很热吗?”
“三伏天,你说热不热?”谢言没好气道。
“我看不是热,万人瞩目的谢家公子在人前出丑冷场,没煮熟就不错了。”宋锲跟在凡影身后,话中不无讽刺。
谢言一个剑眉挑向无方:“小样儿,小爷我待你可不薄啊。”
无方懒得理他。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最不可能传八卦的就是无方了,怀疑谁都不能怀疑到他身上。谢言耷拉着脑袋,手中的扇子扇的更热闹:“完了完了,帝都是什么地方,传谣言跟传什么似的。”目光炯炯望向长歌,拿扇子一指:“名声都毁在你清代坊了,你要赔偿我!”
长歌不理会他,言归正传:“大皇子要动手了。”
一句话,泄了谢言的劲势。
凡影和宋锲对望一眼,心中都是一凛,虽然知道傅君泽早晚会动手,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傅易之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这般去应战的话,恐怕凶多吉少。
长歌不知道内情,只道三人眉宇间的担忧是因太子殿下和大皇子的势力对抗问题。
凡影虽然是大梁将军,因早先做戏臣服于假冒的太子傅易之手下,故此虎符也落入了傅君泽手中,眼下能调遣的兵马,除去身边的精兵,连傅君泽的千分之一都不及。
这件事事关重大,总是要和傅易之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次日早朝之后,谢言早早就等候在了长信宫,正和傅易之宫中的一名宫女调笑,跟在傅易之身后的宋锲“哼”了一声,偏偏谢言耳尖听到,笑着把宫女打发走,一脸阴森地走向宋锲。
宋锲就知道他肚子里憋不出什么好水,先下手为强:“你再不站住,小心我让宫中所有人都知道你染指清代坊,而且……”
谢言一脸服了你的表情,挺直的脊梁瞬间坍塌,狠狠剐了一眼宋锲,再看凡影,在一旁好整以暇。
这俩家伙,早就憋着劲想要看自己出丑的吧。当下谢言和傅易之并肩而立,亲昵道:“易之,有人欺负我,你要给我做主啊。”撒娇的口气任谁都听得出来。
凡影和宋锲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再看向傅易之,竟是入套般有些涨红脸,侧回头看向凡影和宋锲,目光莫名带了责怪,在转向看谢言时,带了几分柔情。
凡影一怔,若不是身边的宋锲对他使了个眼色,发现躲在角落被傅易之派来暗暗监视傅易之的人,他真的以为傅易之被谢言给带坏了。
“凡影,宋锲,你们跟本宫来!”话语中带着怒气,不知情的人当真以为太子殿下因为谢言迁怒了凡影和宋锲。四人心里明镜似的,这样,四人的相聚看起来倒是更为合情合理,不然凡影和宋锲动不动就往长信宫跑,不令傅君泽怀疑才怪。
刚进入殿中,傅易之似嫌恶般地看了眼紧贴自己身边的谢言,谢言知趣地向后退了几步,嘴里嘀嘀咕咕:“卸磨杀驴,恩将仇报,过河拆桥……”
傅易之瞪了他一眼,顿时噤了声。
凡影把长歌打探出来的消息告之太子殿下,傅易之却是心中一动,不禁问出口:“长歌还是动不动就往大皇子府上跑吗?”
听听,单从话中就能觉察出他的醋意。
谢言不知不觉又开始扇起扇子,讪讪道:“呃,偶尔,偶尔。”
凡影和宋锲望向谢言的目光带有同情,如今谢言就像是守着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长歌办事又极有主见,谢言的话能听进去三分便是不错。
而在傅易之这边,不论长歌出了什么事,第一个审问和怪罪的,非谢言莫属。
长歌和傅君泽之间的亲密接触,傅易之本就极为吃味,她每一次消息的传递,就说明她又做了自己不愿做但不得不做的事情。
“眼下最为关键的,是太子殿下的身体,余毒未清,即便清剿了大皇子的势力,也于事无补。”谢言提醒道。
是了,体内余毒不清,即便得到江山,即便得以和长歌相认,他也不会让毒发的自己待在长歌身边。
凡影发觉身边的宋锲忽然一个激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谢言这死小子,又抽的哪门子疯,脸上异常猖狂的笑意是什么意思?
“易……”傅易之警觉地望向谢言,“咳咳,太子殿下,”谢言连忙改口,笑话,为了小命他也要懂得进退不是,这也就是在傅易之的地盘,你看等哪天傅易之进了醉春楼,他还不“易之,易之”的叫个够,非寒碜死他不可!
“清除体内余毒,我倒是有个极好的办法。”
说完,谢言昂着下巴看向凡影和宋锲。
傅易之微微眯起眼睛:“最好是一箭双雕的办法,既然已经寻到了樱天的踪迹,本宫绝不会让他再次在眼皮子底下逃走!”
也不知谢言哪里来的自信,拍着胸脯:“太子殿下放心,包在小爷身上。”眼珠却是在凡影身上打转。凡影暗道不好,这个死小子,又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
谢言三人等从长信宫出来,老远就瞧见陆景从太医院偷了药材出来。看到陆景,谢言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想要躲开,却偏偏交了两个“损友”。
凡影和宋锲高声礼貌招呼陆景,陆景也礼貌以回之,却是眼尖地瞄到谢言屈身两人后面的谢言,语气尖尖:“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奸商谢公子,怎么,坑人都坑到宫里来了?果然吃了雄心豹子胆,要不当年怎么一坑一个准儿呢。”
谢言被谁挖苦都不委屈,惟独被陆景挖苦,冤的不行不行的。
谢言本想辩驳几句,陆景淡淡瞥了他一眼,难得地没有继续纠缠,快步走向长信宫。
待他越走越远,谢言倒是又神气起来,盯着陆景宽大的黑白相间的太医服饰,松松垮垮,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屑:“就说他女儿身型穿太医服饰不好看,还不信,你说整一套宫女服侍穿上多好,也省得被那么多的太医纠缠。”
相较宫中的太医,陆景的医术那是上乘,只因在情急之下施手救了一位患旧疾的太医,顿时,在整个太医院,陆景声名噪起,也间接为傅易之把他安插在医院做足了前戏。
如今条件便利了,陆景却是更忙了。但归根结底他也就只有一件事--为傅易之解毒。
谢言话中有话:“可算是让他找到了可以任意发挥的地方了。”
若不是因为陆景曾经救过傅易之的性命,他们也绝对不会允许陆景在傅易之身上乱用药物。虽然事实证明,这些药物有效的倒是有效,那些无效的那些对皇上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八壹中文網
宋锲本想加入“一箭双雕”的计划中,谁成想谢言一句话把他顶了回来。
“你可是我们的砝码,那么早暴露自己的底牌干什么,老老实实当你的礼部侍郎。”
对此,宋锲无话可说,干瞪了谢言一眼,愤然离去。
谢言这个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凡影懒得理他,转身也离开了。
又剩下谢言孤零零的一个人,谢言掐指给自己算了一挂,仰天长叹:“流年不利啊。”
夏日的夜总是带了些许燥热,又是一年夏来时。
长歌斜倚在窗口,听蝉鸣蛙叫,听枝叶“飒飒”,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个给自己泡茶的男子。
一年了,冥走了也有半年了,如今她得知樱天的所在,也猜测出傅君泽便是樱天的幕后主谋。
只是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卷入了帝王之争,好在,她是站在太子这边,一个和冥有着相同面孔的人。
长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理由,那冥又算什么?谢言、凡影、宋锲又算什么呢?
冥,你放心,我会让樱天死无葬身之地,让傅君泽的皇帝梦成为黄粱一梦。
暗中,无方看到长歌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