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一片安静。

四目相对，傅司爵眉头紧蹙，静静看着她，

“顾然，你刚刚说的【彼此彼此】是什么意思？”

他问得很直接，顾然却是一阵错愕，他特地折返就是为了这个答案？

她没有回答，静静看着他。

傅司爵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刚准备开口，她却突然移开视线。

顾然望向窗外，就看到泛黄的树叶，秋风呼啸而过，少了夏日的清凉，多了几分悲凉的肃穆。

她突然想起那个冬日。

想起那个，明明清楚傅司爵不喜欢，却还是执拗地一头栽了进去，试图融化他这座冰山，最终被他身上的刺，扎的鲜血淋漓，失去所有的自己……

“顾然！”

傅司爵察觉到她身上的悲伤，骤然顿住，发现她的思绪似乎飘远，立马喊了一声。

顾然陡然回神，看着他，眼底一片波澜不惊。

傅司爵正想细问，却听到她开口，声音清冷，没有半分情意：

“傅司爵，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傅司爵听着她莫名的话愣住，眉头紧蹙，她要干什么？

“这些年我一直缠着你，像跟屁虫一样，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不断地在你身后吵着嚷着，你一定很烦吧？”顾然说着看向他。

前世订婚后，她满心欢喜，为了向全世界宣告，她要嫁给他了。

明明从来都没进过厨房的人，开始尝试给他做爱心便当。

她埋头厨房，一次又一次的练习，即使手被割伤，胳膊不知道被油锅溅了多少次，她都无怨无悔。

可当她带着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便当来到公司，却只看到他眼底丝毫不加遮掩的不耐烦！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傅司爵，我给你下药，让你这样矜傲的人别无选择，只能娶我，你肯定恨惨了我吧？”

听着她没头没脑的话，傅司爵突然有一种事情开始不受控制的感觉，他眉头蹙的更深：“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然看到了他眼底的不耐，“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她没想到自己死后竟然会重生，而且还正好重生在她犯错误那天！

可这番话听在傅司爵耳边，只感觉可笑。

他薄唇微启，声音里净是嘲讽：

“你不想这样？”

“给我下药的是你，喂我喝的是你，联姻的人选也是你，你现在竟然说你不想这样？”

傅司爵顿了顿，轻笑一声，“顾然，别那么装！”

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重生后，她第一时间想的是逃离他，可没想到两人还是被捆绑到了一起。

她轻轻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声音里带着这两世的疑惑：

“既然你烦我、厌我，那为什么在顾家上门提出联姻时，你不拒绝？”

傅司爵凝滞片刻，反应过来正欲开口，便听到她清脆的声音：“还是说，你其实是喜欢我的？”

她眼底藏着淡淡希冀，前世今生，她活了两辈子，却还是不明白，傅司爵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不大大方方拒绝联姻。

病房里鸦雀无声，顾然目光灼灼，似乎定要寻一个答案。

半晌后，傅司爵低头轻笑，冷嘲出声：“喜欢你？”

他像是听到笑话一般，缓缓朝着病床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向她，眼神深邃，一眼望不到边：

“你问我为什么不拒绝联姻？”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令顾然下意识将身子蜷缩在一起，她嘴唇紧抿，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傅司爵见状，眼底的轻蔑更甚，他凉凉一笑：

“当然是因为你的好父亲求我了。”

“什么！”

顾然猛地瞪向他，就看到傅司爵步步紧逼：

“他那天可是跪在傅家客厅，求我娶你。”

“那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傅司爵最明白要如何踩踏其他人的心理防线，只是一句话就让顾然溃不成军。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毫无血色，眼泪陡然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脑海里不停浮现出爸爸卑微地弓着身子跪在地上，不断地低声下气说好话的模样。

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不断和他吵架，一次又一次的离家出走，甚至在婚后提出和他断绝父女关系，可他却还是那么爱自己……

曾经的回忆袭来，各种任性妄为的过往，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顾然轻轻捶着胸口，试图让自己舒缓，可终究是徒劳。

病房寂静无声，傅司爵看着她一颗接一颗往下掉的泪珠，心中莫名烦躁。

若是以往，她肯定会抓着自己放声大哭，借此说他狠心，可现在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忽略心中莫名的不适，紧接着又开口：

“现在知道了原因了？”

顾然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傅司爵，只觉得冷若冰窖。

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她甚至还害死了那么爱自己的父亲……

她怎么可以……

想到这里，顾然悲伤激增，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