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的无力。
程潇的喉咙似乎被一只大手给狠狠捏住一般,让他再也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是了。
这双腿,早就已经寻遍了天底下所有的名医。
但是每一位宴请过来的名医,都说夜沉央的这双腿已然没了痊愈的可能。
在一次次希望破灭之后,夜沉央也就再没了医治一只双腿的心。
几妆痕躲在暗处,撇了撇嘴。
什么叫天底下所有的名医,都治不好这腿?
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吗?
夜沉央的这双腿虽然棘手,但是却不是没有可能医治。
在原主的记忆之中,是有医术基础的,否则也不会这段时日之内,几妆痕都能研究出让夜沉央的腿部肌肉不再萎缩的内服药理。
只不过,几妆痕虽然有几分把握,但是却不能冒险。
更何况,夜沉央的这双腿已然废了如此多年,现如今想要医治先得让他的腿恢复活力,但是夜沉央这双腿就是他的禁忌,任何人都不能触碰,想要让腿部恢复活力,又谈何容易。
“罢了,既然你意已决,那我便也不会再劝你,但是我不会让你就这么颓废下去的,我会帮你寻找别的名医,你这双腿一定还有医治的可能。”
也许是因为感知到了夜沉央心中藏着的痛苦,程潇没有再逼迫夜沉央,反而收回双手。
夜沉央没有正面回答程潇的话,只是推着轮椅回了厢房。
程潇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时之间居然没了主意。
就在这时,几妆痕掐着不会被怀疑的点走了,出去看到程潇还站在院子之中,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敲了敲头,对着程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居然忘了给您安排厢房,您跟我来吧,我们这院子虽然算不上太大,但是几个厢房还是有的。”
几妆痕走到了程潇的眼前。
“嗯。”程潇没了想要嬉笑的心思,跟随着几妆痕走到了夜沉央厢房左侧的一处院子之中。
推开厢房的门口,一股灰尘瞬间从大开的门口扑了出来。
几妆痕敏锐的往旁边一躲,结果那些灰尘尽数扑在了程潇的脸上。
“咳咳——”
程潇躲闪不及,被那灰尘扑了一脸,不由得剧烈咳嗽了起来。
直到厢房的灰尘逐渐散掉,几妆痕这才走到阶梯之下,正经的对着程潇说道。
“这厢房如今还没有打扫,所以可能会显得有些许凌乱,我一会儿还要给公司熬药,所以就麻烦你自己收拾了。”
“你?!你让我自己打扫?!”
程潇伸手指了指自己,满目惊愕。
“是啊。”
几妆痕点了点头,“真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时间为你打扫,你要是不愿意自己打扫,不如就去镇上的客栈住着吧?”
几妆痕说完便扭头就走。
“……”
程潇居然被几妆痕怼的无言以对。
他看了看房间里面布满灰尘的布局,伸手捂住了额头。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丫鬟,居然如此嚣张。
……
夜沉央厢房内。
几妆痕熬好的药,将药汁端入了夜沉央的厢房,放在了桌上。
“公子,到喝药的时间了。”
夜沉央正坐在窗前,即便已经听到几妆痕来了,也没有转过头,只是盯着外面的景象,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紧盯着夜沉央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从前的那个自己。
她那时手上沾染了许多人命,那时候还略显迷茫,所以就算是晚上也无法安睡,反而一次又一次的做着噩梦。
那些噩梦缠绕着她,让她每晚都痛不欲生,甚至恨不得永远不要步入睡眠之中。
当她安静下来之时,也喜欢站在窗前,静静的眺望远处,既是迷茫,也是无奈。
她走到夜沉央身后,良久后,这才缓缓开口道,“公子,我虽然书读的不多,但是也知道一句话叫车到山前必有路,无论如何,办法总是会比困难多的。”
她声音轻柔,如同潺潺的流水一般,划过夜沉央干涸的心底。
几妆痕走到桌边,拿起了刚才放下的药,随后几步走到夜沉央眼前,将这碗药放在了夜沉央的掌心里。
“公子,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您只要把身体养好了,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死容易,活着才是最难的。”
说完这句话,几妆痕径直离开了夜沉央的厢房。
这些时日与夜沉央相处下来,几妆痕自然知道夜沉央看似冷漠,但是实际上心思最为敏锐。
她早就已经猜到夜沉央对自己必定生了警惕之心,但是却也从未在意。
反正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若不是想要自由之身,她压根就不会待在夜沉央的身边这么久。
直到几妆痕已经离开许久,就连掌心里面的药也已经逐渐失去了温度,夜沉央才回过神来。
刚才几妆痕的话已然全部落进了他的耳畔。
夜沉央眼眸幽深,好一会儿后,将这一碗已然凉了的苦药,全数灌进了喉咙里。
这一次,喝完了药之后,他没再像从前那般吞下蜜饯,只是品味着口腔里面的苦味,就好像在尝尽自己前半生的苦难一般。
……
翌日一早,几妆痕早早的就起了床到自己的小菜园里面,摘了些新鲜的蔬菜。
离撒下种子已经许久了,菜园里面的菜长势颇好,所以有些菜也早已成熟,绿油油的一片,看起来甚是美观。
不过在几妆痕拔了中间的一些菜后,菜园看起来中间就秃了一块,本来应当是绿油油的一片,此时中间却有一块褐色的东西,完全显露在了眼前,看起来颇为好笑。
当夜沉央推开窗之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已经被拔了青菜的褐色土块。
绿油油的青菜中间空了一块实属难看。
夜沉央眉心一跳,将窗户重新关上。
忍着瞌睡,做好了早膳,几妆痕敲响了夜沉央的厢房门口。
“公子……”
话音未落,大门处忽然传来了娇柔的女子声音。
“请问,这里有人在吗?”
几妆痕一愣,眼瞧着夜沉央一厢房里面响起了声音,想来是要起身了,所以也没继续呆在夜沉央的厢房之前,反而是走到了大门口,将大门打开。
大门刚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身穿绿色罗衫,头上顶着绿色担子,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顺滑的垂在背部,面容清秀,明眸皓齿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