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就是故意,”季维真那只手仍紧紧捉着,“让你天天跑医院。”
兰若非笑道:“好啊,反正我还年轻,有的是力气,再跑个十天半月都不成问题。”
季维真眨了眨眼睛,“哼,十天半月,你想得挺美,我看我怎么也得住个一年半载的。”
兰若非嗔道:“呀,奶奶,你心眼可真坏呐,看不得我清闲。”
突然,门被猛然推开,阴沉着脸的毛丹妮突然闯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你怎么这样跟奶奶说话,没受过教育的人,真的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吗?”毛丹妮突然责问道,眼睛瞪着兰若非。
兰若非惊愕地也望着她。
季维真却瞪了毛丹妮一眼:“我跟我孙媳妇说话说得好好的,你胡插什么嘴呀。”
毛丹妮吃惊地望向奶奶,“孙媳妇?奶奶怎么这样说?他们早就已经离婚了!”
季维真白了毛丹妮一眼,“离了?离了可以再结,而且,我看若非一定能很快生个曾孙子给我。”
兰若非脸上惊愕加深,望向奶奶叫道:“奶奶……”
季维真又拉过兰若非的手,“等你生了曾孙子,让他跟奶奶姓肖好了,别跟楼明那小子姓。”
这回毛丹妮也惊愕地张大嘴,不可置信地望着奶奶,眉头紧皱,“奶奶,你这是胡说的什么话呀……”
兰若非突然发现药水已经滴完,“哎呀”一扬惊叫,扑到床头把滴管开关关上,按下呼叫铃。
护士一会儿就来了,取了针,叮嘱道:“今天的药水打完啰,下午有检查,医生已经开好单子啰。”
兰若非给奶奶按着手上的针口问道:“要检查什么项目,要注意什么吗?”
护士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毛丹妮,“你跟我来一下,我让医生告诉你,因为病人情况特殊,医生要特别交待家属的。”
谁料想,毛丹妮却白眼一翻,瞪了兰若非一眼,“我没时间,兰小姐不是奶奶的好孙媳妇嘛,你去吧。”
兰若非心头暗恼,望了望奶奶迅速变得灰败的脸色,对护士说道:“等会我过来找你。”
护士目光轮流在三人身上转了转,这才转身出门。
季维真长长地一叹,“丹妮,你忙就先出去吧,我要吃饭了。”
毛丹妮自知失言,目光闪动想找些话来挽回:“呃,那个,奶奶,我的意思,其实是……”
季维真挥了挥手,“去吧,你不生孩子是对的,去吧。”
毛丹妮困惑地望着奶奶,不知她此话何意,但见奶奶一直叫她走,也没好再留,一边出门一边回头望,心中很不得劲。
“唉,她哪里是来看望我,明明是来气我的!”等毛丹妮走远了,季维真半恼半无奈地说,“平时看着挺好的,怎么这会儿变成这样?”
兰若非垂下眸光,只轻叹一声道:“奶奶,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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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明斜倚着床头,将一个枕头抱在怀里,眼睛似盯着电视,心绪却早已魂游天外。
他嗅了嗅怀里的枕头,上面仍残留着兰若非的气息。
此刻不知道她身在哪里,在干什么。
今天是周末,刚刚与员工开完会时,他本想马上驱车赶回去,但想到工作正在关键时期,他必须在场督促着,还有很多事必须马上处理和解决,他不能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
回到这间有着她的气息的房间里,思念越发浓郁起来。
终是忍不住,又一次拿过手机,拨下她的号码,这次他没有再犹豫。待那头“喂”一声柔柔的女声响起时,他心里似得到慰籍一般。
“是我,楼明。”他报上自己,嘴角含笑,“你在做什么呢?”
“我当然知道是你,”那头淡淡接话道:“我刚从病房出来,准备回家啦。”
他唇角笑意加深,“哦。去看奶奶啦。”
“嗯。”她轻轻应着,汇报道:“今天奶奶跟我说笑话来着。她说她年轻时候是十里八乡闻名的大美人。”
他轻笑出声,“我看是真的。奶奶年轻的时候真的很美哦。”
“哦?”她拉长了声音,“比我还美吗?”
他心情愉快起来,“应该有一个时期,她是比你更美的。”他调侃着,又急忙澄清:“不过,奶奶的美,是属于爷爷的时代,你的美,是属于我的时代!”
“哼,你真会说。”她轻快地笑,“心情好一点了?”
他心里忽然一动,原来她是存心想要逗他开心而已,“一听到你的声音心情就很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很不屑于说的老掉牙的情话,突然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套路好老。”她果然是不以为然,“早点休息,晚安啦。”
“若非!”他急忙叫道:“等一等,别挂电话。”
那头的她似乎愣了愣,静默了几秒,“呃,还有事吗?”
“有!”他有些急切,“你,没有真的吃药吧?”
那头,兰若非是真的愣住了,但她也真的忘记吃药了,“呃……不用吃药,正好是安全期,你应该懂什么是安全期吧?”
楼明愣了,“安全期?为什么是安全期?不要是安全期好不好?”
那头兰若非笑,“你在耍赖吗。”
“是,我承认,”他勇敢地说:“若非,我们马上生孩子好不好?”
“啊!”兰若非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冷淡下去,“别说这个……我已经过了想生孩子的时期。”
他心里一阵懊悔,“对不起,若非……”
“好了先这样,”她迅速打断他,“很晚了,我得回家了。”
电话被她切断了,楼明望着沉默下去的手机,心情又从喜悦降到冰点。
一说到生孩子,她的反应马上变得冷淡,生孩子的问题始终是她心上的伤痕!现在的她,虽然仍然善良,却不轻易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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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夜,仍有一些沁凉。
兰若非手中捧着马克杯,里面的白水早已冷却,但她还是执意要捧着,仿佛这样可以使自己的心里平静一些。
想到楼明居然说要生孩子的话,她唇角闪过一抹冷嘲。凭什么他说想生就要生?拿她当成什么了?
想着当年他曾经那么绝决地逼她吃下药丸,兰若非心中不禁生起几许恨意。
望着熟睡中的儿子,她再一次肯定地告诉自己,对孩子,他毫无权利。
尽管她又与他又有了那一夜的密亲,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回到他身边。那一夜,并不代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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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明知道,目前对于他来说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完成滨洲的事故调查,尽快拿到报告书,才有可能回去与兰若非相见。
所以,他守在滨洲的这几天,照样按他的晨跑习惯,清晨六点便起了床,沿着海边长长的护堤跑上两个来回,然后回到酒店洗漱,穿戴整齐,神清气爽地赶到工地办公室。
工地上的员工们,本来受了七号楼事故的影响,加上其他楼也暂停施工已经士气低沉,但每天看到他们的最高领导人神采奕奕早早就赶来上班,虽然脸上仍然冷峻不苟言笑,但大家也不再绝望,静静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万幸的中,除了七号楼以外,其他的大楼地质堪探结果与设计时的地堪报告完全一致,在暂停施工两天以后,又恢复了工作,工地上又呈现一派忙碌景象。
等到第五个工作日,在楼明的紧密追跟踪下,七号楼地质堪探报告终于拿到了。
一拿到报告书,从地质办公大楼里出来,一钻进车里,他就迫不及待仔细研读起来。
随着书页一面面翻过,他面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看完报告书时,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一只手将报告书紧紧攥着,纸页都跟着皱了起来。
这样停顿了好几分钟之后,他才放松了手,起动车子引擎。
楼明又回了工地办公室,召集了工地各方面的负责人开了紧急会议。
“现在,莫经理全面负责滨洲的事务,七号楼加强安全防范,禁止任何人出入,其他的施工照常进行,把七号楼的人员撤出,分到其他工程中加快进度。莫经理,你重新上报施工进度表,要比原来的工期提前。”他做着工作布置,“其他的事,等我回总部开会研究以后再作安排。”
与会人员各自面色凝重。
“散会吧。”楼明下了最后的指令,他自己收起报告起身。
华庭远走到他旁边,低声请示着,“楼副总,还需要带其他的报告书回去吗?”
楼明凝思片刻,摇了摇头,“我马上就出发了,你们开始正常工作吧,切记,这种时候员工情绪可能还有波动,必须注意各方面的安全。”
坐进车里,他拨打了肖清远的电话,简单地汇报道:“爸爸,地质报告书拿到了,我马上回来,你让小峰安排明天上午开会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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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清远紧紧握着已经挂断的电话筒,望着桌面上的一摞资料愣了会儿神,按响了桌面上的内线。
楼明话里的语气平稳,但是隐含着一股沉重。他知道,事态定然已经出乎他意料的严重。